现在战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官家心切于此。蔡攸也不能再躲在真定府吟风啸月了,只能捏着鼻子和童贯一起在这里受罪。可怜蔡相公一辈子也没有离兵凶战危之地这么近,据说这些日子就从来没有睡踏实过。
几名急递来到衙署之前,丢鞍下马,当先那都虞侯使高举银牌,大声禀道:“俺是刘太尉所差银牌急递!哪位都头带路,俺有紧要军情面见宣帅!”
一个禁军军官叉着腿坐在皮胡凳上头,好像被这风尘仆仆的西军军官大嗓门儿震了耳朵,没好气的抬头:“不知道规矩?什么军情,送到宣帅衙署通政司处,然后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还想老爷请你吃酒?”。
那都虞侯使一怔,压了压嗓门,换了央求的口气:“这位都头,俺是奉了刘太尉钧令,必得面报宣帅”军中有则,银牌急递,得见率臣。还望都头通报一声,此乃急务,耽搁不得,俺要是有半点差错,回去刘太尉就砍了俺的脑袋!”
那禁军军官嘿的一声:“雄州城中,哪天不来十几面银牌急递,谁都要老爷通传,这日子倒走过还是不过了?到这雄州吃风,老爷们已经一肚子鸟气,还要给你们这些西佬儿丘八当差?刘太尉刘相公,他识得俺,俺识不得他!要是当日在白沟争气一点,要老爷们上前吃这辛苦?滚去通政司,不传!”
那都虞侯努力压住火气,他是奉了刘延庆严令,将前线的天大变故带回来的,随身还有刘延庆亲笔禀帖行状。前方已经有了近乎天塌地陷的变故,他们环庆军再不堪,也是顶在最前头的,随时要渡河血战,这些汴梁集来的禁军,要不是他们西军在边陲这几十年的血战,都有这骄横的日子过?他们环庆军不管胜败,也见了仗,死了人。蔡攸从汴梁带出来的两万多禁军,财帛搞赏从来是双份,却未见有一卒,到前线走上一遭!
那都虞侯使从袖子里面抠出几张钱引,回头示意一下,几名急递会意,都忍着气掏腰,凑了一叠钱引双手奉上:“军务紧急,实在没有预备,求都头海涵,麻烦万万通传一声,这份人情,俺都有数,异日必有回报
那禁军军官哈哈一笑,伸手就打掉了那叠钱引:“直娘贼,要是金珠宝贝,俺说不定还瞧一瞧。这钱引还值得什么!俺也不是都头,俺荫的官身,说出来吓死你这囚掺的!说破这天,你也掉头走你的,老爷就是不卖这份人情,又是如何?”
那都虞侯使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劈面一掌就推开了那禁军军官,这一巴掌好重。那家伙脸皮顿时就紫涨起来,迈步就朝里面走。几名环庆军军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禁军士卒反应过来想动手,劈面就给这几条陕西大汉丢了出去。扔出去几人之后,剩下的就不敢上前,只是涌在四下大喊:“但有你,就没俺!俺们小厮扑几条好汉都不在,不然拆了你们的骨头生火!”
那都虞侯使大喝出声:“女真教子都已经破口而入了,马上就要进军河北与辽人四军大王血战。要不是俺们顶在前头,叫你们一个个给女真鞋子绑了去放羊!比起你们,那萧宣赞虽然无法无天,可倒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禁军士卒人数虽多,可是没一个有胆子敢上前动手,连那个挨了一掌的禁军军官也只能捧着脸含含糊糊的喊:“打得好,打得好!俺看你有几个脑袋值得砍!”一群人几乎是护送着这几名银牌急递直入宣帅衙署。那都虞侯使反正已经豁出去了,走进衙署就扯开嗓门大喊:“宣帅,宣帅!刘太尉银牌军情急递,女真已经破口而入了!萧宣赞北上,到太尉即复就要渡河北上,赶在女真勒子南下之前,和辽人四军大王萧干决战!”
“宣帅,宣帅,军情紧急!”
这个宣帅衙署,还不如河间府当日。前后不过数近,这些厮杀汉的大嗓门扯开,当真是声振屋瓦。涌来的禁军士卒越来越多,有的人已经抄起了兵刃。几个银牌急递对视一眼,都背靠背的将那都虞侯使卫护在中间,扯出腰间兵刃,虎视眈眈的和那些涌来的禁军士卒对视。
院子内外,一叠连声的都是叫喊声音:“拿下了,拿下了!”
可虽然叫得嘴响,却没有一个禁军士卒上前。那都虞侯使知道今天事情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直着脖子更是用尽了生平气力在吼叫,脸都快涨出血来了。
“宣帅,宣帅,军情紧急!”内院门口突然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响,接着就看见十余名禁军亲卫护卫着童贯大步走出来,童贯不尔日袍,只是一袭皂衫,系着屏带,眼圈发黑看来办引知。子未曾休息好了,满脸怒色的看着眼前乱象,大喝道:“都退下了”。
禁军士卒嘀嘀咕咕的散开,他们可是连童贯的话都不爱怎么搭理。
对禁军来说,官家第一,其次就是领禁军三衙的高太尉。带他们出汴粱的蔡宣抚副使看在大家都是汴粱子的份上,也有香火情在。至于这个抚边二十年的老太监,大家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闹得不好,大家一拍两散,你童贯立边功去,大家回汴梁快活。
童贯也懒得理这些反正用不上的禁军,只是直视着那几名银牌急递:“女真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