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想借用萧言为自家一系谋取最大好处,他何灌又何尝不能?旧党当中那位智囊宇文学士,这些时日密密来拜了好几次,将其间可能发生的变数都预作分析了好多次。该怎样应对,何灌早就心里有数。
当下何灌就冷笑一声,顿时愤然作色:“荒唐,荒唐之甚!此刻几场战事才告结束,朝中换了几位执政,正是元气未复的时侯。官家却为幸进小人蒙蔽,要动摇国本!数十万禁军,就是大宋在这腹心之地统御四方的根本,岂能在这紧要关头为人所动摇?一旦军将鼓噪解体,这个责任却是谁来担待?那直娘贼的南来子,老夫和他,不是你,便是我!”
他义正词严的对着高强道:“世侄,今后不必称某为太尉,爽爽快快的叫声何世叔便是。高太尉能告之详情,某自然感念。你回去转告高太尉,他不必夹在其间为难了。何某人与这南来子在御前打这场擂台,闹到通天也不必怕。要想查都门禁军坐粜事,先将何某人从这个位置拿开去!官家面前,我何某人也不是说不上话,却看看朝野之议,到底是倾向于何方?”
高强见识浅,见何灌突然这样作色,顿时就慌了手脚。高俅已经说得通透,坐粜事要是闹出来,禁军这里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官家必然是要查下去的。禁军将门世家能做的事情就是与萧言好好商议,怎样让这桩事情以最小损失敷衍过去。他们高家一系人马,居间自然是要紧的转圜人物,两头都能收取好处。
却没想到,何灌一听就立刻翻脸,一副不惜为这等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的模样。双方一旦决裂,高家一系人物自然就得不了居间作为中人的双份好处,这却又是怎生是好?
这何灌如此强项义气,为那些只会贪好处做生意,其他半点正分用场也派不上的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不惜赌上自己的前程也要回护到底,不让他们吃上半点亏?此前倒是没有看出他如此可交!
在一旁坐着的王宗楚却是心里有数,何灌胸中盘算他一下就看透了。笑眯眯的不说话。看高强在那里为难了半晌,却半个字也迸不出来。才起身一拱手:“仲源兄,某与高家世侄也算是将话带到了,仲源兄如此激愤,这意思某与高家世侄也源源本本回报太尉就是。高太尉与某等并无什么成见,还乐见仲源兄成事——都在一口锅里搅马勺这么些年,谁乐意一个外来人插手我辈中事?仲源兄想必接着多事,某与高家世侄就不多加搅扰了,自请安置……仲源兄,告辞!”
何灌犹自在那里作色,面上仍然是一副强自按捺的气哼哼的神色,勉强起身将两人送出。高强仍然在那里期期艾艾的想说什么来挽回局面,却给王宗楚硬拖走了。何灌将两人送至二门外,一拂袖就转身大步进去了,一副马上就要回去写表章和萧言打御前擂台的模样。
高强一步三回头的被王宗楚拉到门外,从人接过上了马。高强这才对着王宗楚抱怨开口:“王世叔,这却怎么处?却没想到何灌这厮却是个爆竹性子,一点就着!那些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不过拿他当个幌子用来当日和爹爹对抗,现在这厮却铁了心回护他们到底。也不知道到底收了这些家多少好处,什么都不顾了!”…。
王宗楚洒然一笑:“世侄,你要学的东西还多!世道人心,哪有那么简单的?这等事情,是不能闹大的,越闹大,越是坚定官家要查坐粜之事之心,到时候禁军将门世家吐出去的好处只会更多。何仲源如此作态,就是让那些将门世家绕不过他,必须请他出来主持一切与萧言周旋,拿到这主持大权,何仲源以后岂会就这样轻轻放手?萧言此次行事,居间打主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谁都想借势行事…………俺们就先安安稳稳站在萧言身后,冷眼旁观就是。但有好处,总少不了世侄的就是!”
高强头脑晕晕乎乎的,花了半天功夫才将王宗楚说的话消化了个七七八八。不自觉的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他有高俅照应,一向觉得自己在汴梁城中无往而不利,是可以做得大事的人。只不过自家老爹一向少给自己机会罢了。此次萧言要借高家行事,他也热中得很,以为能今后借势而起,将来可直追自家老爹地位。却没想到,高俅不让他参与禁军事过深,完全是为了保护这个儿子。禁军传承百年,诸多世家与其共休戚,什么没经过,什么没见过。其间打滚的人,谁不是老奸巨滑?自己万一落在他们手中,只怕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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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王宗楚和高强去后,何灌回返进去,连连遣管事出去传唤心腹人到来。他是三衙高层军将,管事就是中军官,府中也自有上宿心腹兵将。一起起的为他传来,何灌就在内书房中一一吩咐交代,每人都交代得极是备细。接着将他们分头遣出。这些何灌的心腹领命从他府邸中次第而出,人人都不敢停留,带着他的帖子直奔向就在左近的禁军将门世家各家。转瞬之间,这一片安逸富贵的禁军军中的高等住宅区就被扰动,一家家的家主都为何灌那里传来的消息所惊动,心思精明一些的顿时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