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当中,何灌的亲卫已然来到,亲卫之长是个叫温豹臣的军将,四十许年纪,一看就是得力厮杀汉,站在那里铁塔也似。何灌对他和石崇义都郑重交待几句,就让他们去行事了。他自己还要赶紧去寻梁师成。现在那里是梁师成的地盘,不得他点头,可不能贸然行事!在何灌想来,自家愿意担这个干系,梁师成自然是乐见其成,没有萧言在其间掣肘,接手他的应奉天家财计事当是更加顺利。而且他们又不是将萧言下狱,无非就是让他好好在自家呆着,哪里都不能去罢了。
自家自许是要为大宋名臣的,但凡对大宋有利,这点干系,就算担了,又能怎的?
这边石崇义与温豹臣也匆匆离开。温豹臣骑马,石崇义坐车。
在车厢里石崇义脸色凝重,只是想着自家心事。
按照后世四川土话,石崇义是面带猪像,心头嘹亮。现在朝局深浅如何,他如何能不清楚?
他所求的,也不只是一个球市子而已。
自己会不会领兵厮杀,这并不重要。将来在大宋爬到什么位置,无非就是看你站队如何罢了。
要站队,就要站得果决,站得义无反顾。这样才能捞取最大的好处。
当初和萧言一同经营球市子,自家就是坚决支持萧言。自家最宠爱的儿子都遣出去为萧言驱使。
结果不仅是捞得盆满钵满,因为接驾事让圣人都记住他这个石崇义。
眼看得萧言不成,而朝中旧党又渐渐得势。石崇义马上就跳到另外一条船上,坚决与萧言为敌,奔走出力不遗余力。
朝局正是在重新整合的时侯,旧人渐去,新人上位。自己作为一个向来为人有些瞧不起的痴肥军将世家子弟,又如何不能趁着这个机会上位?何灌锋芒太露,和都门禁军将门世家颇有些格格不入,这个位置是呆不长的。说不定在河东就回不来了,自己又如何不能越爬越高,将来执掌三衙?
在大宋,单单有钱是靠不住的,还得有势力。先祖功业,保了石家百余年。现在就要靠着自己,将这份家业再传百余年下去!
想到深处,石崇义却没来由的又打了一个寒噤。
除了这些念头之外,支撑他如此行事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恐惧。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萧言的出现,也许就代表着他们所习惯的那种岁月,从此就要一去不复返了。这种感觉很没来由,却是如此分明。越看到萧言那张斯文中藏着桀骜的面孔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就为这个说不出口的原因,石崇义才在这次加倍的卖力。让禁军将门世家同僚都觉得有些过份了。
只要萧言倒下,一切就都还是自家所熟悉的一切罢…………
在这个体系当中,自家早就习惯,方方面面的规则也看得分明。一切都是如鱼得水,只要有机会,就能顺势向上,爬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
什么平燕大功,什么难得强军,什么都门禁军绝不堪用…………那又是什么?
文臣大头巾能党争得不亦乐乎,俺们武臣就不能有样学样了?爬在文臣士大夫脚下,还要俺们公忠体国,为国效死,不得有半点私心,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在这一刻,石崇义只觉得纯然的理直气壮。
可那一丝隐隐的畏惧,无论如何,总是盘旋不去。
这南来子,真的就是毫无办法了么?他几次出手,或者灭国,或者破军,或者扳倒朝中位高权重之人。万一…………万一这次,他又预备了某种惊雷闪电一般的手段?
呸呸呸,乌鸦嘴。直娘贼,这南来子又不是神仙!
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