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迷怨部落攻打先锋的屈悯,看到长老桀琅突遭厄运的变故后,被迫中断了按照原计划展开的剿灭行动,而他也只能睁眼看着,差之毫厘便能尽数摧杀,余下的那部分守眷之人,在像某种无形的宠怜罩护中,安全逃离了杀戮战场。
即便屈悯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但也只能摒弃执着的杀念,卷挟着血雾光晕的影子,飞速掠闪到已命陨冰剑的桀琅面前。
屈悯冲在众数回头救主,群声骤起的迷怨将士最前端,当他来到靠近躺着桀琅尸体,那块充满惋惜之情的沙滩时,他的膝盖就如捆绑了千斤巨石般,毫不迟疑便怒跪在地,并开始摩擦着细密的沙子,拖动双膝向桀琅的遗体处挪移身子。
他沉重得如此刻心情般的膝步,在这节极短的行程里,却犹如相距了数千里,那么遥远难及,几米远的海滩之地,硬是仿佛消耗了他余生的光阴,才勉强伸手可触桀琅的位置。
在屈悯慢不可描的跪走间,他布满暗红血丝的双眼内,逐渐沉降为平淡的惊异之色,在无穷惶恐感的包围下,他已经失去该有的勇气,来坦然接受这残酷的一幕。
屈悯万没想到是,跟待他恩重如山的桀琅,在分散没有许久的时间内,就阴差阳错,恍如隔世的从此永别。
屈悯跪地移走的过程中,似乎用尽全力去挤压沙子,以求感受真实的痛觉,好让他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才导致细如刀锋的沙粒,划烂了他绵厚的裤管,进而刮破他的血肉,在他膝下的金色海滩上,遗留开辟了两道凹陷的血路。
屈悯穿着的那条,不起眼的野兽皮裤,是桀琅生前特意给他量身定做的,希望他在世态炎凉的环境下,能将长老的关怀之心时刻携带着,从而赋予他坚定不移的信心。
但现今他忠于职守的长老,已孤零萧索的先走一步,倘若还是完整的穿上它,说不定只会更加容易,勾起屈悯心痛欲绝的悲念。
屈悯缓沉地抬起,沾满守眷女兵血渍的右手,静静伸向桀琅的尸体方位,虽然他已想全办法,尽量抹去忧伤的困扰,但他还是借着手背的阴影,来遮住眼前不忍直视,开始渐凉的长老尸身,以免忍不住哭出声来。
屈悯完全搞不明白,究竟是被什么给主宰了情绪,让他变得如此不堪打击,还不断的逃避事实,甚至想回到难忘的过去,来减少眼见之处的伤痛。
他多么想能有某种东西,可以带给他麻醉的无觉,如此方能格式化那些,不该深深记住的往事和人。
屈悯颤抖不定的眼光,落在几乎静止于空的手背上,而在他单纯的心中,却回忆起了桀琅给他说过,要对世间的所有人们,抱以怜悯关心情怀的这个提醒。
因此,当他看见那群所剩无几,心魂溃败的守眷女兵们,纷纷化作一道道亮样的蓝光,朝守眷之地撤离而去时,满脑子回荡着的,便是杀之而后快。
然而,他此刻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把桀琅的遗体,护送回部落驻地,让他入土为安,死得其所。
在屈悯被突如其来,仿佛失去至亲之人的阴霾纠缠时,某些坐立不安的迷怨将士,已开始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欲去追杀那群,逃脱命运制裁的遗落女兵。
屈悯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消化掉些丢魂失落的根源后,赶紧对那群蠢蠢欲动的迷怨男兵,作出罢休候命的手势。
那些脾性粗糙的迷怨之人,在看到他发出号令后,自觉安静下来站立着,纷纷凝注着桀琅的身体,好像在为他默哀般,而屈悯痛苦的脸色,也随之柔和了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欣慰的色彩。
在仿佛经历几个轮回的周折后,屈悯终于第一次以温热之手,触碰到了带着隐约含笑的桀琅身体,而就在这一刻,那种来自冥界的阴寒之气,突然窜进他的五脏六腑,瞬间熄灭了他内心,坚持不懈的希望之焰。
屈悯终于忍不住现实的考验,理智也失去了矜持,突然狂泪翻涌了起来,像个小孩失去父母般,伤心得不知轻重,哭得一塌糊涂。
周围稀散的迷怨士兵,此刻都已差不多往桀琅尸体处聚集完毕,他们虽然表现得很无情冷漠,但在屈悯撼动天地的狂哭声响波及下,全都将酸楚之色尽挂于面,最后都不禁落下了惜别的泪水。
一望无际的留离海水,仿佛受到此刻遍地哭声的感动和吸引,在朦胧的天色下,被激凉强劲的晨风吹动着,往虐心海滩上,停着桀琅尸身的那处位置靠拢汇聚,看样子它也想搞出点动静来,为桀琅哀悼送行,这样才对得起“母亲海”的名义。
只见平缓的海水,犹如得到了某种抬升的力量支持,变成小型海啸般的模样,朝未曾留心环境变化的迷怨人群处,汹涌冲刷而去。
依照常理的结果,在经历暴力撕杀的剧烈运动后,那群无精打采的疲惫士兵,肯定会被遒劲的潮水,拍打至倒地不起。谁料曾知,无心的海水却跟活物般,充满了独有的灵性,即便它半米高的造型,快速穿梭在众人之间,但未有一人被影响到现有状态,只是在人群中泛起白色的泡沫,从天空望去宛如雪花一般。
在玄色衣装的迷怨兵士队伍间,昏暗天色下显得炫白的水花,竟像亡故之人专属的白色花朵般,塞满拥挤的人群,那种悲哀的气氛,也全被它们吸收殆尽,剩下的只有鸦雀无声的沉思。
暖心的留离海水,用最柔软的抚慰方式,悉心滋养着迷怨男兵的伤痕,希望他们能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