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好事!”余氏将手边的一个青瓷茶盏狠狠地掼在苏文超身前的地上,反手又将身后的软垫取出再次扔了出去,“你偷偷将人带出去不说,竟还由着她蛊惑韩家人上咱们府里来闹。这事若是传出去,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小小年纪,竟就有如此心思算计,长大了还得了?”
余氏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庞,竟因着气怒攻心和方才的剧烈运动,而带了几分苍白。她的胸口更是剧烈地起伏,“怦怦”乱跳的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让她觉得胸闷不已,嘴唇也渐渐地带了几分紫色。
苏文超躲过飞来的软垫,低头看着衣摆处的濡湿,抿了抿唇:“她不过一个四岁的孩童,要真知道蛊惑算计,又岂会当着众人的面哭闹?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去,伤心悲痛之下胡乱言语罢了,众人听在耳里也不过是怜她年幼丧母,哪里就丢了苏家的脸面?”
若真要论起丢脸面的事,苏家不顾韩氏尸骨未寒就急着抬新妇进门,才真真叫人议论不休呢。只可惜,他毕竟也是苏家的一份子,这样的话自然不会说出口来。但心里对母亲和二哥的做法,多少还是不屑的。
“你还说?好在她没有大声叫嚣是苏家人杀了韩氏,否则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余氏气得直咬牙,强撑着抬手指着苏文超,“但她当着众人的面那般哭闹言语,岂不惹得众人说苏家无情,指责苏家教子无方,竟弄出个挑拨外祖家到自己家里去闹的蠢货?而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告诉她韩氏的死讯,还偷偷地将她带出府去祭拜那个死鬼,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可怜你父亲早早就离去了,我一个妇人将全部心血都放在了你们兄妹几人身上。如今你却不好好读书加以回报,反倒比那外人还狠心,成心弄出这些糟心的事儿来气我。既是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后面,那拉长的音调已带了哭腔,倒跟戏里的唱词似的。到了最后,更是掀了被子起身,作势要朝着远处的圆柱上撞去。
她倒不知道,自己一句气愤之下的无心之言,倒是直指事情真相。亏得此刻苏雪不在场,若是在场,她听在耳里,怕是要夸余氏一声慧眼如炬。
且说此时屋内还立着徐氏和苏慧贞呢,哪里会由着余氏假惺惺地寻死,自然赶着上前一把将她按在了床上。
苏慧贞更是气愤地指着自家三哥,声音尖锐:“你倒是韩家人还是苏家人?以前偏帮着韩秀珍便也罢了,如今她都已经死了,你还因着她将娘气成这样,莫不是想着她来世投胎做了你的女儿,好好生的报答于你?”
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有失体统,更让人刺耳得厉害。苏文超气极,抬手便想给这个口不择言的妹妹一巴掌,却在瞧见余氏越来越难看的面色时顿住了。
徐氏见状,忙出声解围:“要说起来,都是雪儿被韩氏宠坏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任性。这眼见着新妇就要进门,她这脾气若不好好治治,怕是将来还有得亏吃。便是咱们,怕是也……”
她可不想因着这小丫头得罪了将来苏家的财神爷,害得她的儿女都失去大好的机会。
“治,要重治。”余氏无力靠在床壁上,重重一拍身下的床,“罚她去祠堂面壁思过半年,每日只准吃一餐饭。再派人好好地看着,谁要是再将她放出来,谁就跟着她背后受罚,五十个板子都是轻的。”
她按着胸口喘了喘气,又看向苏文超,恨恨地道:“你也给我滚回书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他送饭不准放他出来。还有春裳,她背地里偷懒看顾主子不力,打二十大板,扣半年的月钱。还有那帮韩家的人,也给我远远地打发了,别再让他们出现在我眼前。”
今儿这事虽然韩康文主动上门来解释了,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那丫头的话当真怀疑上苏家,保不准哪一日那帮穷叫花子手头紧了,就借此上门来威胁她们。如此一来,她苏家岂不是要成为韩家的摇钱树?
想到苏雪给她埋下的这颗随时会爆的隐形炸弹,余氏觉得胸口更闷了,一口气没上来,便双眼一翻,重重地向侧倒去。
“老夫人……”
“不好了,老夫人哮喘的旧疾又加重了……”
真的又加重了呀?好好地,怎么就会加重了呢?
在余氏的陪嫁丫环方妈妈的注视下,苏雪秀眉微蹙,神情焦虑。垂于腹部被宽袖遮挡着的双手却食指悠闲地轻绕着,微垂的眸中藏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还有老太太那多疑的性子,也着实应该改改了,怎么她就只这么轻轻一闹,她就果然将韩家那一堆子极品都赶出去了呢?哎呀,他们好一番巴结如今这样,怕是要气得哭鼻子罗。
春裳一听自己既要扣半年的月钱还要挨二十大板,却是顿时腿脚发软,一把拉住来传信的余氏的陪嫁丫环方妈妈:“方妈妈,这事儿和我没有关系,我要去与老夫人说清楚。”
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好不容易才得了老夫人些赏识,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要说起来,这都怪三老爷和这该死的二娘子。她不过同往日一般偷懒去找人闲聊了会儿,他们怎么就偷出府去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想到这儿,她便回头恨恨地瞪了苏雪一眼,心里竟是对自己随意躲懒半点自责的意思都没有。
“你还想见老夫人?老夫人都已经被你们气得旧疾复发,病上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