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你在这!”老头激动兴奋,探头进了驯化室,老头站的位置与门还有几步的距离,脚步未动,身体未动,光是脖子突然伸长,把头伸进了驯化室。
白话明白了,老头就是黄毛说的主人,它要守的墓也是老头的墓。
白话侧身,干脆让老头进驯化室:“你可以进去。”
“谢谢!”老头说了句,但马上尖叫了,“啊……里面有什么东西?”
驯化室里动物很多,活体灵宠,阴灵,还有鬼,老头没有心理准备,即使他是只鬼也是会被吓一跳的。
“不用害怕!”姜娅微笑道。
老头定了定神,自己都是鬼了,还怕什么呢!
一室,有鬼,有人,有灵宠,有阴灵,这是个什么世界,乱啊!
老头缓缓走进驯化室,此时此景,老头已经知道白话不是一个寻常人物,既然可以在一个刻意里聚拢那么多不同世界存在的东西,能会是寻常人吗?
“请坐!”白话客气伸手,把老头让到了方桌前的椅子上。
黄毛抬头盯着白话,又盯着金乌,它突然变得胆小,与那个纠缠着宠物店,连番寻找白话,有坚韧意思的黄色田园犬不大一样了。
在没有得到白话和金乌的允许,黄毛只能蹲坐着不敢动弹,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主人,主人此时才是真的成了鬼魂。
“去吧!”白话是人,懂感情,此时此刻,再让金毛不靠近自己的主人,似乎不能情理,过分了。
黄毛本是阴灵,驯化时是按它的意志驯化出来的,它的要求就是回到主人的墓前守坟,在主人来不了的情况下,白话只能不改变它的原有记忆,所以现在的灵宠黄毛与之前的那条宠物狗黄毛表面上看,只差一个肉身的距离。
黄毛得到白话的允许之后,倏地站起来,窜向老头,微笑着,摇晃着尾巴,在老头的脚边打转,呜呜地叫着。
白话之所以按黄毛的意志把它驯化成灵宠,其实并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开宠物店有时闲得能发霉,像个咸鱼一样过日子,实在有些无聊了,所以白话得找乐子。
“你什么时候死的?”白话突然问老头,老头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死了,在临死时的那一刻,它的记忆里,是非常痛苦的。
那种痛一直纠缠着他,还会伴随着他的整个地狱生活。
白话提及这个事情,人本就会死,大可不必伤心难过,可是这个时候,白话提起来了,让老头不免心悸动了一下,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脸扭曲了一下。
良久,老头缓缓说:“在黄毛被屠杀的那一刻!”
“哦——”白话突然笑答,这个白话猜到了,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白话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却忽略了这种成就感是建立在一人一狗的死亡事实上。
“嗯?”白话的反应不应该,所以老头忽然感觉惊愕,在这瞬间,让他感觉白话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老头不解,还有黄毛也一样,见到主人的兴奋心情突然被白话的随口一声“哦”给搅了。
“别误会,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是猜到了这个结果!”白话解释,以免有误解。
“白老板,你猜到了?”而白话的回答也让老头和黄毛出乎意料。
白话点头应声:“就在我听说你来过宠物店很多回,还有我回来之后,你的急切。”
“……”老头和黄毛洗耳恭听。
“其实在你死时,黄毛已经感觉到了你的死期将至。”白话解释说,“但这里出现一个时间误差,就在你的子女把黄毛放进坛子里,向坛子里倒开水的时候,你并没有死,而黄毛却以为你死了,你的子女这是在处理后事,或者分割遗产。”
老头和黄毛对望,白话的猜测,黄毛非常清楚,当开水倒进坛子里不久后,黄毛就在挣扎中死去,尸体浸在狗毛与热水中,而阴灵跳出了坛子,扑到了老头的身旁。
那时,黄毛才发现老头还有口气。
老头平躺在床上,尽管他的意识模糊了,但在模糊的意识中,他听到了一阵阵狗叫,那是凄厉痛苦的呼叫,不是吠叫。
老头听着这声音,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一刀刀扎在老头的心尖上,最后,狗安静了,老头也陷入了晕迷之中。
痛苦的时间一般都非常漫长,那怕是老头晕迷之后。
子女知道老头大限将至,屠杀了老头的伴,把它大锅炖了,端上了餐桌,大口吃,还不断赞美狗肉好吃。
但这一切,老头没看见,也没听到,在老头的眼角却滚落了两行老泪。
“白老板,那你为什么不拆穿?”黄毛听着听着,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事件,让白话当作一个感人的故事讲给当事人听,让黄毛感觉白话这是马后炮。
“不,时候已经过了,拆穿也没有什么用,大爷已经死了。”白话叹息,这是一个人与狗相互依偎的最好故事,相互陪伴的感人故事,但两者末了都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善终,至少在心理上和情感上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老头此时皱眉问白话,他觉得白话似乎有阴谋。
白话笑了,坐在老头的对面,盯着老头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没有怨恨,只是无奈。
老头眼神里的信息,是一位父亲对子女的包容,是无限的原谅,那怕子女做了任何不被别人原谅的事情,做为父亲,会无条件原谅,死后也会尽力庇护他们。
父亲是伟大的。
父爱是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