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淮河边上到徐州城,就算是慢悠悠的走,一两天的功夫也就到了,因此当天傍晚,赵显的马车就到了徐州城下,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刻意隐藏行迹,王霜还有秦干戚,带领着麾下数百将官,齐刷刷的等在了徐州城的南城门。
一排排火把,把城门前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在漫天火光里,赵显的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距离城门口大约百多步的地方,然后赵显背负双手,缓步走下了马车。
此时赵显不再平民服色,而是穿着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一件蓝锻蟒袍,这蟒袍是亲王常服,凶猛的大蟒头角峥嵘,五根指爪在火光闪烁之中,显得格外狰狞。
这时候的赵显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人模样,虽然他的面容仍旧清秀,但是持国整整七年时间,久居上位的赵显养成了蓬勃的气场,慑人无比。
尤其是近两年他蓄了胡须,两撇不长不短的青须,让赵显显得深不可测。
当年成康年间,宰辅陈静之虽然把赵显视为大敌,但是骨子里仍旧觉得赵显只是个刚刚弱冠的少年人,如今就算陈静之再世,站在赵显面前,说不定心里也会颤上一颤。
见到赵显下车之后,站在最前面的王霜上前一步,面色肃然的单膝跪地。
“末将王霜,拜见肃王殿下!”
秦干戚紧随其后,轰然半跪在地上。
“末将秦干戚…拜见肃王殿下…”
两位将军跪了,徐州诸将自然不敢不跪,于是自王霜以下,数百武官纷纷半跪在地上,齐声呼喊。
“末将等,拜见肃王殿下!”
数百个武将齐声呼喊,已经足以声震四野,隆隆之音在夜空里四下飘荡,不时有回音传来。
赵显面色平淡,并没有被这种场面吓到半点,他淡淡的挥了挥手。
“诸位将军辛苦,都起身说话。”
启国的兵制颇为散乱,军中的官职也颇为散乱,校尉将军,散骑将军等等到处都是,此时有资格在这里迎接赵显的,最少也是执掌一营的校尉将军,所以赵显这句话,并没有错处。
王霜等纷纷起身,赵显轻轻咳嗽了一声,朗声道:“诸位将军既然都来了,那也省的本王再去召集你们,今日本王不远千里,从临安城到徐州城来,是有些话想跟诸位将军谈一谈。”
这一下,这些武将都没有下跪,而是齐齐抱拳:“末将等,恭听王爷教诲!”
赵显背负双手,缓步走上了城楼之上,面相这些启国的将军们。
自从临安的右营禁军与淮南军合兵一处之后,王霜把两支军队全部打散,然后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在座的这些将官里,有大半是从淮南军之中选出来的,只有少数是来自右营禁军,这是因为右营禁军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毕竟不如淮南军久经战场,因此王霜虽然有些“偏心”,碍着淮南军的军功,这些右营禁军倒也心服口服。
不过不管是淮南军出身的武将,还是禁军之中出身的武将,都对赵显是服气的,淮南军的这些将官,大多都是成康十五年那场江宁之战里崭露头角,因此对对赵显极为佩服,禁军右营的更不必多说,这支禁军当年是萧子俊组建出来,最后被赵显亲自打散重编,军中骨干大多是左营禁军之中的“赵家子”,对赵显更是奉若神明。
因此当赵显登上城楼的时候,这些人都极为恭顺的站在原地,低头不敢直视赵显。
赵显站在城楼上,手扶城楼,语气低沉。
“诸位将军,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赵显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现在是深夜,周围除了赵显之外,其余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以说是落针可闻,因此这数百将官,大多都听清楚了赵显的话。
与后世的“注目礼”不同,在古时候最忌讳“以下犯上”,尤其是面君之时,从来没有臣子敢抬起头直视君上,赵显现在虽然没有登极,但是与皇帝其实一般无二,本来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此时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些将官才敢抬起头来看着赵显。
赵显脸色肃然。
“诸位能站在本王面前,想来都是为我大启立过功,流过血的,本王代赵家,代大启上下千万臣民,谢过诸位将军。”
说着,赵显弯下了腰,朝着这些将官鞠了一躬。
此时赵显虽然站在高处,但是这礼数却是实打实的,哪怕这些将官都没有怎么读过书,也知道这样不好,许多人都惶恐不已,纷纷下跪还礼。
有人下跪,其他人纷纷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包括王霜还有秦干戚两位将军在内,城楼之下乌压压跪了一片。
没有办法,这是一个尊卑有别,上下有分的时代,就算是王霜这种身负大功的大将军,也不敢平白受赵显的礼数。
赵显直起身子,沉声道:“诸位起身!”
这些武将听了这话之后,这才起身重新站了起来。
肃王殿下站在城楼上,面色肃然。
“诸位都是我大启男儿,自小也该在大启长大,应当知道从前我们启国是一个什么模样,北齐西楚动辄来犯,临安朝堂左支右绌,苦不堪言。”
“这江北大地,原是我大启故土,被这些齐人越过淮水强占了数十年不说,甚至屡屡南下,数次想要我大启国破家亡!”
说到这里,赵显伸手对着临安城方向拱了拱手,沉声道:“幸赖数十年前,先父王在我大启危难之际临危受命,这才又给我大启延续的数十年国祚,可父王去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