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追究起来,赵显当年能够从乱局之中脱颖而出,其中一部分自然是成康帝赵睿的原因,而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赵显接受了父亲赵长恭给在朝中留下来的政治遗产。
这些政治遗产,并不只是表面上林青王霜这些肃王军旧部,更多的是当年赵长恭在朝中遗留下来的人望,以及各种隐形的资源,这些资源导致了成康十六年赵显在临安兵变之后,并没有在临安引起太大的波浪,甚至在高明玉发声之后,赵显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临安城唯一的摄政王。
这里面一些东西其实是很微妙的,如果不是赵长恭早年遗留下来的那些隐形资源,赵显当年哪怕兵变,也未必能够坐稳临安,说的直接一些,如果换一个人兵变,哪怕他占了临安城,也会被时任禁军大都统的王象给毫不犹豫的赶出临安城。
当然,时至今日,这些赵长恭遗留下来的政治资源,对于赵显来说,都不再是那么关键,像林青这类的肃王军旧部,也渐渐的把重心从老肃王赵长恭转移到现任肃王赵宗显身上,在这个过程中,当年的肃王军身份,也渐渐的变成了一种变相的政治资源。
但是,只有王霜一个人,仍然在心里对老肃王赵长恭奉若神明,此时如果赵长恭复生,这位大启的淮安侯,估计会毫不犹豫的在两代肃王之前选择前者。
想到这里,林青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老王爷当年,固然对你我有恩,但是他老人家已经撒手人寰十余年,咱们应当从他老人家的阴影之中走脱出来,如今你我伐齐,是为了大启能够兴盛,也为了不辜负王爷的重托,王霜,你该抬头朝前看了。”
林青这段话的意思,并不是劝王霜忘记老肃王赵长恭,而是在告诉他,如今的肃王是赵宗显,他应该着眼于新主君,而不是旧日的恩师。
一杯热茶放在那里,人走了之后没人去添新茶,它总是会凉的,这是既有的客观规律,不会因为你一腔赤诚,便改变什么。
王霜眯了眯眼睛,声音平静:“缅怀恩师,与效忠王爷并不冲突,不是么?”
林青摇头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你要这么想也随你去,这一次我脱离左营禁军的行军,来这里寻你,并不是为了跟你扯这些没用的,王爷令我前来配合你伐齐,如今老子也要在你王霜大将军麾下听用了,说一说你后续的计划。”
阵前迎敌,最忌讳的便是军令不一,所以哪怕此次伐齐,有两个大将军出动,他们之间也必须分出一个主次,王霜是这一次北伐的大总管,所有关于北伐的事情,都多多少少要归他节制,因此哪怕是林青亲自出京,也还是要尊重王霜的意见行事。
王霜本来是坐在地上,闻言起身寻了一个枯树枝拿在手里,三两下在地上画出了大名府附近的地图。
此时,王霜的征北军已经在大名府下驻扎了半个月时间了,这半个月时间,王霜几乎把大名府附近的地势看了一个遍,整个地图都已经被他记在了脑子里,因此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已经很传神的展现的大名府附近的地势。
王霜用树枝点在地图上大名府的西面和西北边,声音有些涩然:“这两个地方分别是相州与邢州,这些日子我派斥候营和宗卫府的人详细探查了一番,这两座城里都有北齐的兵马,为大名府做策应,粗略估算下来,三座城池里,大概有一二十万北齐兵马,此时,我征北军驻扎在大名府城下,这三座城呈三角之势死死地盯着我们,可是反着来说,我征北军也把这三座城池的齐军钉死在了这里动弹不得。”
林青皱眉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需要我做什么配合你?”
王霜沉声道:“我需要林兄的援兵,偷偷进入到征北军大营,同时我征北军营帐不动,但是主力部队循着黄河北流北上,便可以直达燕都城下,直接打到北齐国都!”
林青大皱眉头:“你麾下现在怎么说也该有十二三万兵马,这么多人如何偷偷摸摸的北上?总是会给人发现的。”
“偷偷摸摸只是做个样子,正是要给她们发现。”
王霜眯了眯眼睛,树枝在地图上的北边点了点,声音低沉:“我不用分兵太多北上,只需要出动七八万人,北齐便会慌乱起来,以为我征北军全军出动,去奇袭他们国都,到时候大名府,相州,邢州三城的北齐兵马,必然会派兵支援燕都,那时,便是林兄你发力的时候了。”
林青冷笑连连:“你少来,老子这一趟只带了五万人出来,可看不住这一二十万北齐兵马!”
王霜摇头:“不是要林兄看住他们,而是放他们过来追我。”
这位大启的淮安侯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一旦这三座城池的人出城,他们就不再占据地利,咱们也可以弄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等他们追出来,林兄不必阻拦他们,只需要缀在他们身后……”
林青眼前一亮。
他也是当时名将,王霜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可以听得明白,这位淮南侯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沉声道:“你是说,等他们追出去,你便……回头?”
王霜目露精光,开口道:“不错,等着三座城池的齐军追出来,我便带着征北军回军,到时候师兄咬住他们的尾巴,我在前面杀一个回马枪,两边火炮齐鸣,多半便可以吃下这些齐军!”
说到这里,王霜略微喘了几口气,声音沙哑的说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