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平时在自己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所以两个儿子虽然很尊敬他,但是并不怎么怕他,闻言,赵延宋低头道:“父王,孩儿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皇帝,每次大朝会,孩儿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觉得百无聊赖,还不如在军器监里有意思,军器监里虽然劳累了一些,但是总比枯坐在那里要强的多。”
说到这里,赵延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继续说道:“弟弟他自小耐心就好,先生们都夸他坐的住,因此孩儿才想,让弟弟去做皇帝,应该会比孩儿好好很多。”
大致了解了兄弟两个人的对话之后,赵显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缓缓在赵延康面前蹲了下来,轻轻开口:“康儿,你要记着,你兄长今天晚上跟你说的这些,你万万不可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娘亲,只当自己没有听过,明白了么?”
赵延康的母亲高,她比谁都清楚皇权的威严性,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与当今的天子有过这么一段对话,估计会惶恐不安,甚至会带着赵延康来给赵显还有赵延宋请罪。
赵延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赵显脸色肃然:“你记住了,千万不要跟你娘说,不然她就不给你饭吃了。”
赵延康点了点头。
赵显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笑:“好了,你先回去吃饭,到你娘身边去,免得她担心。”
对于高雅儿,赵显还是颇为怜惜的,高雅儿的家族虽然做了不少坏事,但是她这个人,绝对是个好女人,这些年也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没有半点与别人相争的念头与想法。
因此,赵显不想任何有关政治的东西,影响或者伤害到高雅儿。
赵延康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正堂去了。
等到他走远之后,赵显转头看向赵延宋,神色严厉了起来。
“跪下。”
赵显执掌一国近十年,养出的威严何等沉重?他这一发火,赵延宋顿时觉得双膝一软,跪倒在了赵显面前。
赵显面色严肃:“按理说你已经是我大启的天子,为父不应当这么跟你说话,但是现在是在肃王府里,你只是为父的儿子,所以为父要教你一些道理。”
赵延宋叩首道:“无论在何时何地,父王都是孩儿的父亲。”
赵显面沉如水。
“社稷神器,不可与人,你情愿也好,不情愿也好,现在你已经是大启的天子,不管你怎么想,你都要老老实实的坐下去,明白了么?”
赵显沉声道:“你现在每十日只有一日待在皇宫里头,就耐不住性子,嚷嚷着要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你知道多少人想做到这个位置上来?”
赵延宋跪在地上,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从他记事以来,母亲项樱倒是经常责罚与他,但是父亲从来都没有一次生过气,这一次,是赵显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火,让这个小家伙心里害怕不已。
赵显负手走了几步,然后开口道:“你这个性子,必须要磨砺一下才成,当初你登基之后,本该住在皇城里,是你娘开口,我才让你继续住在肃王府,看来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过完年关之后,你就搬到皇城里去住,好好磨一磨你这个脾气!”
当初赵延宋登基,就应该住在皇城里,不过项樱说他年纪太小,赵显一时心软,就让他继续住在王府之中,让项樱照看着,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毛燥,必须把他丢进皇宫里磨练磨练,否则等到他将来长大成人了,还是在皇宫里待不住。
赵延宋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每十天在皇宫之中待一天,就像是坐牢一样,如果以后天天都要住在皇城里,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当今的天子,跪在赵显脚下,哭道:“父王,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以后再不跟弟弟说这些了,求父王不要把孩儿赶到皇宫里去。”
赵显面无表情。
“你以后,终究是要搬到皇宫里去住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赵延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延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赵显弯了弯身子:“王爷,你们刚才的话,妾身都听见了。”
这个肃王府的书房,赵显和项樱两个人都能够随意进出,项樱能够悄悄进入这里,并不奇怪。
赵显点了点头,轻声道:“这孩子的话,你也听见了,他这个脾气,必须打磨打磨,不然将来估计三天两头要出逃皇宫,此时你我两个人还管的住他,等到以后,无人管的住他的时候,他这个脾气,就会招来天大的麻烦!”
项樱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然后对着赵显低声道:“王爷,先让孩子起来吧。”
大家族里头,都是有规矩的,比如说赵显现在让赵延宋跪下来,那么没有赵显开口这个孩子就要一直跪在地上,哪怕是项樱,也不能把他扶起来。
赵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项樱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儿子扶起来,然后轻声道:“你先回阿娘的院子里,阿娘跟你父皇求求情。”
赵延宋擦了擦眼泪,转身灰溜溜的跑远了。
夫妻俩教孩子的时候,都是这样,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不过平时的时候,都是项樱扮黑脸,今天赵显发了火,项樱就要去扮红脸,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赵延宋走远之后,项樱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亲手给赵显倒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