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熊达等人清理血迹,从沈家一直擦到县城外,直到天方露白,几个人才一脸疲惫地回到沈家。
“***,小姐什么时候对这个小白脸这么上心了?”熊达走在前面,边走边发牢骚道,“要搁以往,小姐才不会管这个小白脸的死活,要是那些刺客寻过来,小姐还会在旁边抚掌一二,然后再踹那小白脸一脚,想当年这小白脸可还绑架过小姐。”
“老大,你不知道吗,这所谓的青梅竹马,就冲小姐与十三公子五年前的事,八成,小姐是看上这个十三公子了。”跟在熊达后面的其中一个护卫道,“话说老大,这些你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周奶娘告诉你的吧。你们两……呵呵。”护卫眼神古怪。
“胡说什么,那凶狠的娘们,送给老子老子都不要。”熊达瞪眼,之后,寻思道,“其实,那小白脸模样确实俊,老子要是小姐,抢过来当个男宠,多半也是乐意的。”
“那沈公子怎么办?”又一个护卫问道。
“沈公子人是不错,但性子太温吞,老子不喜欢。”熊达分析道。
“那依你之见,谁最合适?”
蓦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熊达一个寒战,玩笑开大了。
他僵直身子,随后慢慢地转过来,露出谄媚的笑,迎向那站在院子内裹得厚实的女子,“小姐,您起了啊,天色还早,外头又冷,您怎么不多睡会儿。”
“参见小姐。”其余护卫纷纷行礼。
“看来,你们现在是干劲很足啊,还知道要给本小姐寻个如意夫婿。”慕容清染皮笑肉不笑,笑得熊达等人胆战心惊。
小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绝对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此次我们悄悄出府,主要是来验从江南运过来的那批丝绸。那好,既然你们干劲十足,本小姐何须舍近求远,找那些个老师傅。这样吧,那上万匹的丝绸就交给你们验了,验好了,本小姐有赏。”
齐州之地的丝绸大多来自江南,但丝绸质地有好有劣,为防有人以次充好,慕容清染都会请几位有经验的老师傅来看看。
“一匹就约百来尺,万匹就相当于……”熊达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扑通一声跪在慕容清染面前,就差嚎啕大哭,“小姐,属下是个大老粗,那等珍贵的丝绸,属下不敢碰啊,求小姐收回成命。”
慕容清染低笑,“起来吧。本小姐与你说笑的。今日本小姐心情好,就饶了你们。下不为例。”脚步轻盈远去,余音袅袅。
“老大,小姐走远了,你别跪了。”
熊达用力一敲那扶他起来的小个子护卫的头,“老子当然知道小姐走远了,看到没,我们小姐神出鬼没,那才是个厉害的主!”
那小个子护卫连连称是,老大都怕成这样,能不厉害吗。
“你们都去睡吧,小姐在沈家不会出事的。”熊达将几个护卫打发了,再偷偷潜到窗棂前,看到那裹着像粽子的十三公子躺在小榻上,动弹不得,这才放心地离开。
慕容清染一个人漫步在沈家内宅,一年之内,她能早起的时日并不多,所以每次早起,于她而言,都是极为珍贵。
“慕容小姐,早。”
院落的另一角,沈昀卿湛蓝色的衣袍袖口卷起,手拿着花锄,蹲在几株落了叶的小乔木前。
“昀卿大哥,这又是什么花?”
可能是慕容清染喊昀卿大哥喊得次数多了,沈昀卿阻拦不了她,也就随了她去。
“这几株是我刚种下的海棠,你来看,它现在长粗了,嫩芽附近的毛也逐渐褪去。海棠味甘微酸,可入药。”沈昀卿抚着几株小海棠,言语温柔。
慕容清染汗颜,海棠花碾碎入药,不正是治疗腹胀积食。昨晚小财神的事,他不会生气了吧,才会借海棠花警告她。
“如果是关于沈元礼,我想,我没做错。”慕容清染直言道,“昀卿大哥,你太纵容他了。既然你娘日后打算要推沈元礼入侯府,承继爵位,那么,从现在开始,教沈元礼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不,你误会了。”沈昀卿神色慌乱,不知是误会这海棠花,还是误会了沈元礼的另有隐情。
“那又是什么。”沈昀卿的每次欲言又止,都让慕容清染心里堵得难受,她忍不住道,“沈昀卿,你一个男子,说话吞吞吐吐的,还是个男子吗!”
沈昀卿的脸色一白。
“罢了,本小姐还是去找沈夫人闲聊一番比较好,沈夫人的性子,正和本小姐之意。”
“别去!”沈昀卿忙一手拽住她,但又倏地放开了手,“对不起,我逾矩了。”
又是这一句!慕容清染清眸冷冽,“昀卿大哥,今日的海棠花,本小姐受教了!”
沈昀卿每日都会告诉她一些线索,让她自己去追寻,但这么慢的进程,慕容清染哪能受得了,她一脚踩在了海棠花上,“本小姐不想再听到你的这些花花草草,本小姐受够了!”
沈昀卿看了眼被慕容清染踩坏的海棠花,笑笑道,“慕容小姐是做大事的人,小小沈家,又如何能留慕容小姐在此长住。”但笑里,却透着无人发觉的苦涩。
说完,便不理慕容清染,只顾去救被慕容清染踩坏的海棠。
沈昀卿又在和她打哑谜,告诉她的这句话又藏了什么意思,是留在沈家不安全,还是昨晚的事,沈夫人起疑了,慕容清染猜不准,低头,略带歉意道,“昀卿大哥,若你喜欢海棠,我派人再送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