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是闻老太医六十六大寿,清阳府上到知府,下到受过医药恩惠的平民百姓,都来给他贺寿。京城的亲戚和旧相识也都差人来送贺礼,闻府空前忙碌。
闻夫人操持不过来,便将叶知秋接进府中。主要是让她帮忙,当然也有趁此机会给干女儿竖立威信的意思,免得府里的下人口服心不服,把干小姐当摆设,妨碍她日后替闻苏木打理家业。
叶知秋在闻府脚不沾地忙活了好几天,在东霞和西月的协助下,把寿宴操办得风光体面,接人送客收礼回礼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很给闻夫人长脸。
因为牧场第一年没有盈利,闻老爷对她颇有微词。这次寿宴之后,方才开始真心把她当干女儿看待。
叶知秋在闻府脚不沾地地忙了好几天,今天吃过中午饭才回到家里。去各处巡视了一圈之后,准备补个午觉,好好休息休息。洗漱完毕,刚刚躺下,就听屋后传来一阵嘈杂。
她赶忙起身,穿过花园出了后门,循声望去,忍不住大吃一惊。
只见多禄家的柴门倒在地上,篱笆墙也塌了几处,水杏儿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屋里乒乓乱响,接二连三地传出盘碗碎裂和布料撕裂的声音,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一听就是牛婶。
这会儿已经过午了,大人都出去干活儿了,男孩子在学堂上课,只有两个拄着拐杖的老汉和几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远远地站着观望,因畏惧牛婶彪悍,谁都不敢靠前。
叶知秋见过牛婶跟刘婶打架的样子,心下也有些忌惮,一边吩咐几个小姑娘去喊大人回来,一边跨过倒塌的篱笆墙来扶水杏儿,“水杏儿嫂子,你怎么样?”
水杏儿头发被牛婶扯掉了好几绺,躲闪的时候扭了脚脖子,伤得倒是不重。就是吃了打,委屈加恼怒,偏生不敢对婆婆怎样。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浑身没力气。
见到叶知秋才缓过来一些,终于哭出声了。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涕泗滂沱。
牛婶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能扯的也都扯也都扯了,犹觉不解气,冲出来打算找儿媳算第二遍账。冷不丁看见叶知秋,不由自主地怯了两分。步子一慢,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枚明耳坠子,碧绿的坠头,外面包着雕刻精致的金箔。想是刚才厮打水杏儿,没留神扯下来的。被午后的阳光一照,明晃晃的甚是扎眼。
自己嫁到老牛家二十多年,吃苦受累,生儿育女,到头来别说金的,就是铁片子打的首饰也没一件。想到这个,那股邪火腾的地扑上脑门,仅有的那点儿理智也被烧光了。
破口大骂,疯狗一样冲将过来,“老牛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败家丢脸的婆娘?家里又没死人,青天白日的,你给谁嚎丧呢?看我不打死你个浪蹄子!”
叶知秋扶着水杏儿向外跑,无奈她哭得太狠,身子沉两腿虚,又扭了脚脖子,实在走不快。牛婶追到身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倒在地。不分头脑,又抓又打。
叶知秋被带了一个趔趄,稳住身形,急忙来拉牛婶。她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也比不得牛婶一身蛮劲,哪里拉得动?混乱之中,脸上被抓了两道长长的血口子。
水杏儿是那种面上温软,骨子里倔强的人,很看重情谊。自己挨打尚能忍着,眼见叶知秋破了相,彻底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婆婆媳妇了,连撕带咬,跟牛婶对打起来。
叶知秋人小力弱,哪个也扯不动,刚想喊出洛晓雁,多寿就领着两个巡护队的小伙子急匆匆地赶来了。她如同见了救星,急声吩咐:“快把她们拉开。”
多寿和两名小伙子奔过去,将滚作一团的婆媳二人强行分开。
牛婶和水杏儿打了红了眼睛,依然四目怒对。一个衣发脏乱,气喘如牛,一个脸肿眼青,浑身哆嗦,形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看看伤口,水杏儿比牛婶多一些。
她是老实孩子,从小到大连跟人红脸的时候都少,打架还是破天荒头一次。经验远不如牛婶丰富,力气也小,吃得亏就多了一些。
多寿带人巡逻走到这边,听一个小姑娘说他娘和嫂子打起来了,还不太相信。亲眼得见,只觉荒唐,粗着嗓子气呼呼地呵斥道:“你们有啥话儿不能好好说,得干仗啊?婆婆和媳妇儿抱个子,不嫌丢人啊?”
水杏儿一时气急动了手,心里已经后悔了。被小叔子一训,便低头掉眼泪。
牛婶自认为占着理儿,这又抓住儿媳妇不孝的短处,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挣开两个小伙子搭在胳膊上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腿大哭,“哎哟,媳妇儿打婆婆,没天理了……”
这会儿工夫,在附近干活儿的人得着信儿,陆陆续续地赶了回来。有问的,有劝的,有指点议论的,还有过来对叶知秋表示关切的。人多更是助长了她的威风,哭唱得愈发字正腔圆。
骂水杏儿不孝顺,打扮得花里胡哨不正经,乱花钱不好好过日子;骂多禄鬼迷心窍,听了媳妇儿的撺掇跟她分家,自己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苛待自己的老娘。
多寿劝了几句,她又把矛头转向多寿,骂他没娶媳妇就忘了娘,把外地查账的阿福也捎带上,说他们整天给别人当牛做马,累死累活见不着丁点儿好处。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欺负亲娘。
老牛叔得到消息,从菜棚那边一路跑回来。匆匆忙忙地进了院子,还不等开口,就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