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京城的坊市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乞丐的传说。
先是西市的乞丐发现有生面孔来抢他们的地盘,合起伙来把人给揍了。无论是打人的,还是挨打的,都被官差关进了大牢。听说挨打的那两个声称自己是皇子,嚷嚷着要见京府知府。
紧接着东市又发生了一件趣事,一位好男风的富家少爷看中一名眉清目秀的乞丐,打算强拉了回府。不料那乞丐武功了得,将富少的随从一个不落地放倒在地,又将富少剥光了衣服吊在树上。
北市有一名自称家逢巨变、沦为乞儿的落第秀才,吟诗作对,出口成章,引得不少读书人前去一探究竟。
南市一名乞丐在空地上画出棋盘,用石头当作棋子,摆起残局,邀人对弈。
最拉风的还是通天街上的桃花乞丐。
据说这乞丐一不拦男人,二不进商铺,只在那些衣着不俗、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面前转悠。因他身形挺拔,说话文质彬彬,不似一般乞丐那样猥琐肮脏,倒让不少善良心软的小姐慷慨解囊。
这天正好是城中富商孙老爷的独生女成亲的大喜之日,新郎是一位姓朱的公子。
这位朱公子虽然家境贫寒,可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体面人,为了给老母治病,才勉强答应给孙家做上门女婿。原本说好,成亲当天孙小姐先坐花轿嫁进朱家,三日回门,小两口再正式入住孙家。
谁知道成亲前一天,孙小姐突然变卦,非让朱公子坐着花轿嫁入孙家不可。
朱公子承受不住这样的奇耻大辱。留下婚书和聘礼,趁天还没亮,带着老母离开了京城。
丢了女婿,孙小姐闹着寻死,前院里已经坐满了来喝喜酒的宾朋。眼见吉时就要到了,派去追朱公子的人还没有消息,孙老爷急出了一嘴的燎泡。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听下人议论。说今日闹事上出了不少能文善舞的乞丐。脑中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忙叫管家带人去街上抓些样貌齐整的乞丐来。
按照孙老爷最初的算计。从这些乞丐里面挑一个身形样貌与朱公子相似的出来,先把今天这事儿应付过去。
事后若能找到朱公子,就把人换回来。若找不到,就对外宣称朱公子新婚之夜饮酒过量。还没入洞房就暴毙而亡。反正那些乞丐无亲无故,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如此一来。孙小姐名义上是守寡,可还是姑娘的身子,加上孙家的万贯家财,再招一个上门女婿也不难。
孙家的管家带人上街。见乞丐就抓。听说通天街上有一个样貌十分齐整的,自是不能放过。到那里一看,岂止样貌齐整。身形容貌还跟那位朱公子的有七八分相似。
管家感觉捡到宝了,二话不说。打晕了就塞进马车,直接带回孙府。
梳洗干净了再看,脸面竟比朱公子还要白净端正,谈吐气度也更加出挑。不止孙老爷满意,孙小姐更是对他一见倾心。
这边刚拜完堂,便有大批官兵冲了进来,以当街强掳乞丐为名,逮捕了孙老爷和管家。
满座的宾朋这才知道,那位风度翩翩的新郎不是朱公子,而是一名乞丐。
走了桃花运的乞丐的故事,迅速传遍京城。
……
两个时辰的期限到了,皇子们被陆续送回皇宫。
四皇子一身大红喜服,站在一溜身着破烂乞丐装的皇子当中,分外扎眼。
凤帝满脸笑意,目光逐一扫过各有奇遇的儿子们,“当乞丐的滋味如何?”
“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十三、十四两位皇子迫不及待地告状,“京府知府叶思远实在可恶,我们都已表明身份,他却不肯放我们出来,害得我们白白浪费了两个时辰,一文钱都没有讨到……”
“皇上,微臣冤枉啊。”叶思远出列跪下,“每日到京府衙门报案的多不胜数,其中一大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一一升堂立案,只怕设上十个知府也忙不过来。
那些案情简单,能当面调解的,都由同知、通判等人处理。
像乞丐当街打架这样的事情,更是连调解都免了,把他们送进大牢关上两天就放出去,给他们个教训也就是了,哪用得着微臣出面?
还有些乞丐故意闹事,引了衙役将他们关进大牢。为了混口吃食,胡言乱语是常有的事,要是他们说什么狱卒就信什么,那不是乱套了吗?”
十四皇子用眼圈乌青的眼睛对他怒目而视,“叶思远,你还敢狡辩?
我们奉旨乞讨,这么大的事,本王就不信你没有耳闻。既有耳闻,听说有人自称皇子,难道不该亲自到大牢里去核实一下吗?”
叶思远连呼冤枉,“微臣今日不必站班,先前不曾入宫,并不知道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请皇上明察。”
“你……”
“好了。”凤帝打断十四皇子,“此事怪不得京府知府,叶爱卿,你起来吧。”
叶思远赶忙谢恩,爬起来躬身退回班列。
汤远修瞥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位皇子,不客气地点评起来,“从皇上下旨开始,你们就不是什么皇子了。遇到麻烦自称是皇子,已是违抗圣旨。
再者,你们整日锦衣玉食,却打不过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难道不嫌丢人吗?
你们一没有作为乞丐的觉悟,二没有仔细打听清楚行规就贸然乞讨,三没有打架的本事,四没有避开官兵的机敏……
难怪你们一文钱也讨不到了。”
十三十四满心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