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康正在凤帝的寝宫里应付他那帮兄弟的质疑和盘问,叶知秋虽然同情穆皇后,可因事不关己,也只是唏嘘感叹几句,便回到偏殿继续思量如何更好地“争取利益”。
谁也没有闲暇去理会穆皇后的心情。
不料穆皇后回到栖凤宫没多久便服毒自尽了,用的是前朝皇帝用来暗杀朝臣的剧毒“死人笑”,沾之毙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自尊自强了一辈子的穆皇后,以最决绝的方式,将丈夫用来遮掩离家出走的谎言变成了事实。
黎明时分,京师戒严。凤帝驾崩、穆皇后自尽殉情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覆盖了大街小巷,又以各种方式飞出京城,迅速传遍整个华楚国。
凤康按照祖制,以皇太子的身份宣布举国同丧,分别在翔龙殿和栖凤宫设了灵堂,供朝臣以及女眷们入宫祭拜。百日内禁笙箫鼓乐,半年内禁嫁娶,京城周边所有庙观各鸣钟三万下,以示哀悼。
停灵一月后,将灵柩移至普度寺,共计停满百日之后,入皇陵地宫。
这几日叶知秋一直住在宫里,和凤玥一起陪着芸妃。
虽然已经被告知了凤帝“驾崩”的真相,可想到凤帝说声出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走了,这份凉薄,依旧让芸妃伤心不已。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凉薄的人了,更是肝肠寸断。
那些还被蒙在蒙在鼓里的嫔妃都聚集在翔龙殿,对着堆满衣物的棺椁哭死哭活。穆皇后这边的灵堂就显得十分冷清了,只有素方领着几名效忠穆皇后的宫人守在那里。
芸妃跟穆皇后斗了大半辈子,交情算不得好,然而人没了。过去的那些恩怨是非也就一笔勾销了,反而对自己的死对头生出了无限的怜惜和同情。
每天都要去栖凤宫给穆皇后上几炷香,陪她说一会儿话。每次祭拜完了,还要跟叶知秋和凤玥念叨一阵子,“皇后娘娘是多刚强的一个人,没想到最后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叶知秋知道芸妃感触的不仅是穆皇后的遭遇,还有凤帝的绝情。
过去她曾经和凤康猜测过。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导致穆皇后小产,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下毒的人竟然是凤帝。
说来也是。当年穆皇后为了能够生下尊贵的嫡长子,把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唯一不曾防备的人也只有凤帝了。
凤帝会下这样的狠手,原因不难理解。
有孕之初。穆皇后和穆家的野心就已经表露无遗。只为占一个“长”字,就对嫔妃们的肚子大开杀戒。害了一条又一条的小生命。
一旦让穆皇后顺利产下嫡长子,她和穆家为了扶持这个儿子登上皇位,只怕更容不下其他皇子的存在了。
凤帝杀子留母,或许是无奈之举。可也当真狠绝。
以他的睿智,想要阻止穆皇后和穆家的法子何止一种?可他偏偏选了这种最极端也最省事的法子,釜底抽薪。彻底断了穆皇后和穆家的念想。
做便做了,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也就是了。又何必在离开之际道出实情,抹杀了穆皇后的生念?
夫妻一场,怎会绝情至此?
大概是受了芸妃的影响,叶知秋这几日格外多愁善感,见到凤康的时候,很是唏嘘感慨了一把。
凤康听了她对凤帝评判,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这也怪不得父皇,皇后娘娘活着,就会被尊为太后。
她不比梁太后安分,对她来说,只是颐养天年是不够的,到时候定会拿了‘孝’字做文章,生出许多是非来。”
叶知秋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唇角,“这么说来,父皇还真一个替儿子着想的好爹。”
凤康听出这话里的嘲讽之意,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绝不会像父皇对待皇后娘娘一样地对你。”
“你倒是敢。”叶知秋瞪起眼睛,“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和唯儿的事,我先废了你。”
听了她气势十足的威吓,凤康不知怎的心情反倒好了许多,“是,为夫定当谨记夫人的教诲,慎言慎行,修身养性。”
“油嘴滑舌。”叶知秋嗔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戏语几句,便将话题转到皇位上来。
“人选你决定好了吗?”叶知秋问道。
凤康没有直接回答,“我抽空跟十一谈过一次……”
“然后呢?”
“我思来想去,还是让他来做这个皇帝为好。”凤康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还有芸母妃和玥儿呢,总不能让她们看别人的眼色过活。”
叶知秋此时终于觉出她和凤康之间有代沟了,这人出国走了一圈,还是没能摆脱这个时代对思想的禁锢,“芸母妃和玥儿为什么非要住在宫里看人眼色不可?我们可以把她们一块儿带走啊。”
“这怎么行?”凤康脱口反对,“按照皇家规矩,父皇不在了,有子嗣的嫔妃都要奉养在宫中,无所出的嫔妃一律送到庵堂去……”
“规矩是人定的,又不是不能改了。”叶知秋没好气地道,“这些陈规旧俗本来就不合理,早该舍弃了。
芸母妃和玥儿住在宫里就能过上好日子吗?我看未必吧。
你和她们感情那么好,那就是现成的人质,哪个当上皇帝会傻到不利用她们来要挟你?
你以为十一当了皇帝就能例外吗?他若拿了芸母妃和玥儿跟你打感情牌,逼着你做这做那,你能怎么办?”
凤康总算听出叶知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