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参军西府,花厅。
又蓝又青两名丫鬟在前引路,“大小姐,木公子,这边请。”
已换了身干净衣袍的木易,颔首紧跟于西江月身后,一言不发。
西江月先前那句等我大仇得报便与你一同回无翎山之言,在他脑中久久萦绕。
看眼前花厅,虽七年未曾踏足,竟与她离去之时一般无二,西江月心中霎时生出些许动容。
“月儿。”
“姐姐。”
花厅内,迎出三名男子,皆是容貌俊逸,气宇不凡。
为首乃西家大公子西朗,身形清俊儒雅;五官冷峻,身形修长的西玄紧随其后,二人身后,还站着一面上带伤之人。
“大哥,玄儿,三弟。”西江月朝最前面的西朗微微福身行同辈礼。
西家虽是名门世族,但在这世家男子纳妾岬妓成风的时代,却尤为特立独行,除却西皖亡妻三年续弦再娶之外,西随遇、西随安二人,皆是与发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而,西家子嗣也不似其他世族那般繁盛,西府子侄辈仅有三男一女。
“七年不见,月儿通体姿容气度更胜先前。”西朗面容俊美,言谈更是和善知礼,“只是,月儿如此清减,日后可要多命厨房为你多做着滋补养身的膳食。”
“你看大姐瘦成这样,想必定是在稷下学宫吃了不少苦吧?”一直站在最后的西延,不待西江应答,便率先开口,乌紫眼圈所看的却是木易。
西朗、西玄闻言,眸光微挫。
木易更是双拳紧握,怪自己方才出手太轻。
“若想学些真材实料,自然是要吃些苦的。”西江月依旧面色如常,轻声浅笑,道:“我资质平庸,老妖鹤愿倾囊相授,若我还如世俗庸人那般只知享乐,而不思进取,那天下心心念念想去稷下学宫拜于老妖鹤门下的读书人,该不知要怎么在背后写着些酸臭诗文来骂我是蠢人了。”
西江月自小便被西随安夸赞为西府同辈孩子中悟性最高的,此刻她竟说自己资质平庸,尤如隔山打牛一般,瞬间让文不如西朗、武比不得西玄、平日只知走狗纵马的西延面如猪肝。
饶是如此,西江月依旧神情温良,轻敛衣裙,跪在丫鬟早已备下的蒲团之上,朝座上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叩首道:“月儿见过二叔父。”
“都是自家人,哪来这么多礼数?”西随安见状,面上佯装不悦,“月儿离家多年,此次回来,咱们便能一家团聚。”
“叔父说的是。”西江月又朝木易招手,“木易,快来拜见二叔父。”
木易闻言,抿唇跪下,依旧一言不发。
“月儿在无翎山七年,若不是木易对月儿多加照拂,此次回家途中又多次舍身相救,恐怕月儿要多遭受数十倍磨难。”西江月绝色面容缓缓划过花厅诸人,“只是,木易年少,心思过于单纯,凡事又皆以我为重,所以先前若是他因我而对叔父、兄弟有何不敬之举,还望大家看在月儿面上,原谅木易。”
西随安但笑不语,目光却是落在西延身上。
西延见状,立即打哈哈一般大笑起来,“大姐这是哪里话,既然木易是姐姐贴身护从,尽心于大姐也是情理之中,谁又会怪罪于他?”
“延儿,木易待我的确尽心,但在我心中他却不是我的侍从,而是同延儿你一般,皆是我的弟弟。”西江月言罢,回眸朝上首又是一拜,“月儿恳请二叔父收木易为义子,纳入西家族谱。”
西江月之言不仅令西延面色突变,连早已得知此事的木易,亦是难掩心中诧异。
他不知姐姐为何执意要让自己进入西府,但姐姐既说是好事,那他便信。
“好,那便按月儿所言,只是入族谱乃是大事,下月初九便是黄道吉日,再行入族谱之事。”西随安神态依旧,似早已洞悉一切,“正好,月儿幼年时的许多玩伴,也可请来好好聚上一聚。”
西江月闻言,眉眼含笑。
她自小早慧,性格寡淡,同辈世族中的孩子,鲜少有能与之交心的玩伴,跟她关系最好的却是一位商家小姐,姓皓,单名一个月字。
“月儿与木易皆是生性愚钝,不擅此道,万事还要仰仗二叔父帮我们筹划。”西江月声音轻柔,与木易一同朝西随安叩首。
西延见状,广袖之下,手背青筋暴起,他虽知二伯父对西江月青眼有加,却不曾想竟能偏爱至此,仅凭她一面之言便将这山野小儿认作义子,还要归入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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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又蓝刚带人将西江月所住的听风阁扫洒干净,方欲将大小姐换下的衣物拿去清洗,便听西江月柔声道:“那件绘有红梅的衣裙,不用洗。”
“是。”又蓝心中疑惑,但身为丫鬟,遵从主子之命,才是本分。
西江月白皙指尖轻拂手中质地温凉的衣料,被血水与墨迹覆盖的地方,微微凸起。
正如两日前,她跪于祠堂门外膝上留下的痕迹一般。
西江双目微合,似在回忆儿残存记忆。
良久,她缓缓睁开清寒双眸,对身旁又青道:“为我准备一套男子衣袍。”
半个时辰后,一眉眼清寒面如玉琢的俊美少年,从西府大门走出。
守门侍从远远看见便俯身行礼,“拜见二公子。”
只是,待少年远去,守门侍从才心中疑惑,为何今日的二公子看起来白了些,似乎也矮了些。
身着男装的西江月,起先还略为担心被人识破,故而特意用眉粉将自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