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提着东西走进回春阁大门的赐香便被几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子迎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儿的小丫头穿着桃红色的袄裙,倒显出几分大人般的老成来。两只忽闪的大眼睛十分有神,流露出纯真的稚气,将赐香心头的一抹哀伤拂去不少。
“赐香姐姐,你可回来了,”那丫头抱着她的手臂显得亲密至极,带着万分的亲昵。
“玉儿,怎么了?”赐香将手中的酥饼给这几个小鬼头分了下去,弯下腰来宠溺地看着她们。这些孩子一个个具是从黑漆漆的地下铁笼子里被救了出来,自己曾经也经历了她们所经历过的那种恐惧和痛楚,此番待她们更是比一般的孩子还要爱护着些。
叫玉儿的小丫头显得有些惶恐和内疚,脆生生的声音中带着颤音:“阿诺他们几个今天玩儿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了后院的那处亭子……”
赐香心头一跳,虽然早派了人将枭冷所在的那处亭子看好,可还是被小孩子们闯进去了。现如今枭冷在生死线上徘徊,容不得半分差错。
她强忍着焦急笑问道:“你们没动那里面的东西吧?”
玉儿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几乎要哭了出来:“没有……没有……只是……阿诺被里面的那个人吓了一跳……到现在还在哭……”
赐香忙直起身来,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状况?
“玉儿,你先带着妹妹们回屋,姐姐一会儿去看阿诺!”
“嗯!”玉儿倒也懂事忙拉着一帮叽叽喳喳的孩子回去了。
赐香心头却是慌张的要命,顺着月洞门匆匆走向了后花园的那处亭阁。
“赐香大师!”守着门口的两个药奴迎了上来,刚才玩忽职守让那些小毛孩子们跑了进去,心中颇有些忐忑。
赐香也顾不得苛责他们。掀开了药竹编的帘子冲了进去。满是硫磺味道的熔岩翻滚着热气,白玉床上的那个人依然没有半分清醒的征兆。
赐香将随身携带的清毒丹拿了出来,浸泡在了一边的玉盏中。待到化成了碧色莹然的药汁后,才小心翼翼端了起来。
她的胳膊伸到枭冷的颈项处。轻轻抬了起来。学着共襄曾经交给她的法子,点着枭冷的下颌,让他的唇自然的张开。尽管唇色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但是不得不承认枭冷的唇线很美,就像被雕琢过一样,带着些许倔强的棱角分明。
她端起了玉盏灌了下去,一如往常十之六七都洒落在了外面。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些,赐香轻叹了口气将他缓缓放平躺下。拉过锦被严严密密的盖至下巴。
原本俊逸洒脱的脸,此时却在之前的苍白色泽上平添了几分诡异的黑气。赐香有些坐卧不安了,她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窗户外面的天色。咬着唇盘算着那些精巧的时机,她才不会真的傻到同墨羽教主做那笔交易。
依着她上一世在凌云峰顶的见识,此番枭冷除了曼荼罗花的果实之外,真的没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赐香洁白的指尖,深深刺进了掌中,她知道这一次一定要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曼荼罗花的果实挪到枭冷这边来。
墨羽教主何许人也?连那个人精共襄都算计不过的人物,如何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事儿办妥贴了。也实在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但是很明显枭冷这身子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绯越那个混账看的实在是紧,又是懂得药理的人,而且那曼陀罗果实是他亲自保管。赐香清秀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该怎么办呢?
她转过身扫了一眼白玉床上的枭冷,眼神中掠过一抹果决。共襄那个混蛋曾经说过,自己身为丹师在炼丹的时候还怕找不到空子吗?
赐香唇角突然涌起一抹冷意,虽然自己是窃取了别人身体的一抹冤魂,但是此番她已不仅仅是单纯的凌云峰顶的端木烟雪。她也是曾经被莫名其妙带到这处魔教总坛,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遭受了那么多非人待遇的青丘镇赐香。魔教的这笔账不能不算,她打定了主意,快步走了出去。
当务之急先去找绯越将那曼荼罗花的根茎要回来,乘着现在还不忙。将里面的药汁提炼出来。枭冷眼见着有些撑不下去了,那个大胆且毫无把握的计划也需尽早推行下去。
她拿定了主意。草草用了些饭便朝东面的偏院走去。绯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放着自己那华丽的大宅不住偏要在她的回春阁挤着。看来还是真的要监视自己。不愧是墨羽教主的一条好狗。
思虑之间已经走进了东苑,精致的别院门口站着两个眉眼还算清秀的小厮。远远冲赐香躬身行礼,随即便走进里面禀报。
“堂主有请!”
“有劳,”赐香点了点头随在小厮身后,穿过二进的穿廊,走到了里间。
掀开了翠绿色纱帐,迎面走出来一个娇俏的少女,笑意款款道:“赐香大师请!”
赐香却是停住了脚步,再往后面走可是内堂了。
“赐香大师请!!”前面带路的丫头又请了一次。
赐香咬着唇不得已跟在了后面,从一处种满了木槿的花坛边挪了过去来到镶嵌着琉璃的亭阁前。
前面引路的小丫头陡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笑着掀开了帘子。
赐香略踌躇了一下,因为极讨厌绯越这个人,所以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还不知道绯越居住的东苑中有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何必搞得如此神秘。当下也不多想,提着裙角跨过了门槛,却不想走进一间华美至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