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雪一早就醒了,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口处泛白的天际,微微出神。
脑海中浮现出衙门内金子奔进他怀里的那一幕。
再次回忆,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紧。
她就那样,毫无预兆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身形那般的纤瘦柔美,苍白的小脸,一双盈盈流转的瞳眸带着淡淡的失落和忧伤,就像一只渴望温暖、寻找温暖的小猫,软软地倚在他身前。
如空谷幽兰一般的气息扑在脖子上,仿佛一道电流瞬间蔓延全身......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燥热的感觉。
辰逸雪翻了一下身子,将被子扯到头顶,视线里一片黑暗,睡觉!
约莫过了两刻,辰逸雪将捂住自己的被子掀开,弹坐起身,朝外头喊了一声:“野天......”
须臾,门扉响起,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辰逸雪的视线里,睡眼惺忪,却强自打起精神,躬身回道:“郎君!”
辰逸雪伸手挑开帷幔,看了野天一眼,问道:“你没睡好?”
野天腼腆一笑,口是心非道:“睡好了,儿一向少觉!”
辰逸雪嗯了一声,没有在意,只问道:“信送出去了么?”
“送了,点卯就安排人出发了,估计过一个时辰,金护卫就能收到!”野天哑声应道。
辰逸雪点点头,唇畔闪过似有似无的笑意:“下去准备洗漱用具吧。一会儿过去白草庄看看三娘。”
野天恭敬应下,便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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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和金元一块儿用了早膳后,让青青和笑笑将餐具都撤下去,她准备跟金元好好谈谈。
金元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刚想开口问问金子的身体情况,便听金子抢先一步问道:“听说父亲给儿物色了一门亲事?”
金元先是一怔,旋即含笑回道:“阿桩跟你说了?”
金子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严家请了冰人上府上提亲,说的是严家的大郎。爹爹有去了解过,严家大郎今年二十岁。一表人才,是个儒雅的谦谦君子。玉宝阁的生意,严老爷都交由他打理,可见能力是不错的。虽然严家不是什么名门大阀,但小门户也有小门户的好处,至少家族派系简单。爹爹希望璎珞以后的生活,可以简单而幸福,这样,你母亲在天之灵,也就放心了!”金元语重心长的说道。
金子幽幽一笑,母亲在天之灵。可以放心了?
十几年来,她对三娘。不曾放心过!
不可否认,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看金元这个父亲,此刻所言,的确是为了三娘的未来考虑良多,但问题现在是金子代替三娘活着,让她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和灵魂去接受这场包办婚姻,金子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父亲。儿实话跟您说吧,儿无法接受这门亲事!”金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金元愕然。停了一息后,唤道:“璎珞......难道你对严大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
金子眸光微闪,笑道:“儿尚未见过严大郎一面,对他是完全的不了解,不认识,谈何不满?但也因为不认识,不了解,父亲就将儿许配给严大郎,这让儿心里很难受。您说的话许是对的,您站在您的角度为儿苦心考虑,但您从不曾问过儿,是否愿意?父亲,十几年来都是这样过了,您何不索性对儿不闻不问到底?”
金元的脸色在这一刻涨得通红。
这是女儿清醒后,第一次如此质问自己。
十几年都是这样过了,您何不索性对儿不闻不问到底?
璎珞终究还是怨着自己的......
可她的的确确没有怨错人,他亲自见证了昊钦、绮缳、妍珠每一步的成长,看着昊钦行弱冠之礼,看着绮缳及笄出阁,风光嫁人,对小女儿妍珠百般宠溺,唯有他的璎珞儿,从云儿走后,就被他刻意地遗忘,任由她孤单的过了十三年。
他心里的愧悔,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诉说,他只能选择从行为上去弥补,弥补这些年来错失的爱与温暖.......
“璎珞,爹爹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是爹爹的错,爹爹以后会好好的弥补你的......”金元眼眶泛红,修长的眼眸里水雾蒙蒙,声音也因情绪的刻意压制而变得低沉沙哑。
金子唇角一挑,失声笑了笑:“弥补?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不是后悔了,再来弥补就可以的!”
就像三娘那般,她等不到,等不到你们良心发现,去弥补她这些年的渴望和遗憾......
这是她永远的痛。
你们这些人,永远不知道她每一次在濒死的边缘挣扎时的感受:期盼、渴望、等待、失望......绝望!
“您可知道,这十三年来,三娘过着怎样的日子?‘儿’四岁便失去了母亲,心里被满满的恐惧和彷徨占据了,一种再也见不到母亲的感觉,父亲你了解么?或许当初您能对儿多一份耐心,多一份疼惜,儿不会自闭,可是您没有,您将儿遗弃了。堂堂金府的嫡女,过着比下人还不如的生活,不仅如此,后宅还诸多盘剥,月例银子落到清风苑里,已经所剩无几,除了抓药的银子之外,桩妈妈却连一点儿肉末都买不起......”金子清湛的瞳孔倒映着金元神色痛苦的面容,他的嘴角,在不自觉地抽搐着。
金子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她吸了吸气,加大火力。续道:“清风苑里的那片药圃,长势极好。儿开始不知道为何桩妈妈和笑笑要在院子里种药材,后来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