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从包袱里往外掏铜板,路成忍着笑把视线移回来,便听得少女大叫一声:“不好了我铜板掉进去了!”
路成再度被吸引,只见那少女已直接趴到地上去、手臂直往掌柜桌和墙壁之间摸索,“怎么办,怎么办啊……”
一系列举动,着实把路成吓了一跳……好一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外表,怎生是这样的一种怪性格……
少女手臂够不着,一跃而起:“掌柜的,帮忙摸啊!”
她回头来看见路成:“你,你也来帮我找!唉,可怜我那命运多舛的铜板啊!”
路成也不知怎的就听了她的话,手忙脚乱帮找铜板,直到蓬头垢面为止,铜板还卡在不知何处。路成说,姑娘,你不是有别的铜板吗,算了这个就不要了,少女说,那不成,一定要把这块铜板捡回来。
路成想移范铁樵的桌子,可桌子上不知放了老头子多少东西,一时半刻不是没力气移,是怕把他重要的东西摔坏了。范铁樵说,不收姑娘钱行了吧?别把我东西摔坏了啊!少女愣是说跟钱没关系,那铜板是生活必需云云。才刚片刻,就把茶馆这里闹腾的。
突然响起一个浑厚且熟悉的声音:“又在作什么?”
路成一惊而起,见到风尘仆仆的来者原来是官军的首领曹玄,昔年“曹范苏顾”,仅他一人幸存,如今他与吴曦的亲信共同管着东谷官军,不过全都慑服于林阡和徐辕。林徐二人不在,则曹玄和风鸣涧平起平坐,共谋短刀谷对外大事。路成愣在当地,既是敬畏曹玄身上的领袖气质,亦是在想,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铜板,卡在里面了……”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曹玄摇头笑了笑,伸手轻轻一推,掌柜桌好像纹丝不动,铜板则立即滚了出来,范铁樵桌上的一切也都毫发无损,路成为这瞬间的功夫看得惊呆。少女笑逐颜开,冲上前去捡起铜板,起身直接跑到曹玄面前。
路成先一愣再一怔然后一震,原来她认识曹玄?看样子,关系还不简单!回头去看曹玄,他平素不苟言笑威严持重,此时脸上鲜有的温和与亲切:“比约定的迟了一天,跑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从包袱里摸了半天,抓耳挠腮了半天,然后一个劲地“咦”:“我明明买了只跟你长得很像的泥捏的大黄牛,怎么不见了呢……”
在这少女口中,曹玄平素的威严和陌生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邻家大哥那般亲切,不过曹玄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你先随我去安顿好。”
少女识时务地找到了那头牛,擦擦汗递给他:“找到啦!像不像?”
曹玄无可奈何地接过来,然后拉住她的手:“天快黑了,先与我回东谷去。”转过脸来对范铁樵:“不好意思范大侠,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不碍事,原来是慕涵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才两年不见,竟变这么多。”范铁樵说。
“可不是!成女侠了!川西岷山派的女侠啊!”慕涵嬉笑着随着曹玄走了。
“慕涵……?”路成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好熟的名字,“范伯伯,她是?”
“苏降雪的小女儿,苏慕涵啊。”范铁樵说。
“啊——!”路成瞠目结舌。虽然他对那苏慕然的印象不深刻,好歹知道苏慕然是个妖精一般魅惑迷离的女人……怎么妹妹和姐姐这样不同!?一想年纪到确实差不多,前年苏家覆灭、主公把苏慕涵等人送回短刀谷交给曹玄照顾时,正好是八岁左右,再想想这一等一的容貌,也就释然了。
龙生九子吧……路成叹了一声,当年以为“苏家覆灭”了,谁知还有余党,苏慕然用她自己的生命换来顾震、苏慕岩、苏慕梓等人的苟且偷生,如今死山东,反而是当初失踪的苏慕梓,带着一部分余孽成功在临洮翻身……除不尽的余党,掀不完的波澜。
出征众将以及樊井大夫的回归,带来了山东诸将的许多英雄事迹,不多时所有的人和事便在东谷西谷之间流传了起来——其实他们带回了很多传说,但宋恒满耳朵里都是杨宋贤的,没办法,越在乎谁,越听得进谁,然后就越不爽谁。
“却说斜路里插出一支大军来,一马当先的是个玉面薄唇的清秀剑侠,梁晋束乾坤一怔,看见旌旗蔽空,四面八方围来的只有一个‘杨’字,束乾坤大惊,金军大乱,梁晋刚刚回头,看见一道寒光一闪而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一剑刺落马下,自此时青寨紧随夏全寨归顺……”
盟军在青、潍二州和沂蒙等地战十二元神的事迹俨然被以讹传讹各种张冠李戴,然而故事虽然可能有假,功劳却绝对不可能是虚的——
杨宋贤助林阡收服沂蒙的夏全和时青,于泰安鏖战邵鸿渊司马隆高风雷等高手,腊月杨鞍叛变后潜伏冯张庄内伺机颠覆、为林阡赢得了彼时南部战场最重要的一次翻身,最终更令杨鞍能顺利回归红袄寨,数次大战,全都在离林阡最近的地方杀伐驰骋……区区一年建立的无数功勋,教在短刀谷驻守一年的宋恒望尘莫及。
尽管,一年前,杨宋贤还被宋恒耻笑说,龟缩后方,毫无建树,不负责任。
一年后,宋恒还守着前年打藩人的旧功绩笑谁呢……
只能在每听完一个故事的时候都说一句,“这山东之战,是我宋恒让给他杨宋贤打的。”
为什么让给杨宋贤打?“因为祸乱发生在他山东啊。”
“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