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以碾压之势重点打击这里。像极了明知苏军不会对他们威胁,甚至明知盟军怕苏军背后一枪似的……金军是刻意选择了这里。
久而久之,饶是精力旺盛的听弦也倍感疲累。起先他还想跑到苏军去质问:拾渔利很欢乐?不懂唇亡齿寒吗?不知金军才是你们的首敌?此刻你们不在绝境、盟军也未欺压你们,你们就不能有一点入局的意思、警告十二元神别这么过分、过分得把你们当盟友了?!
然而听弦很快恍然大悟了,这质问根本用不着而且也没用:苏军好像认定了盟军才是他们的首敌,苏军真是十二元神的盟友!尴尬。窘迫,哭笑不得,原来搞不懂敌我的是我辜听弦啊?从这一年的十月初四伊始,曹苏非但不协助盟军抗金、反倒绕到盟军背后侵扰,意在谋夺天池峡北与乱沟北,甚而至于十月初八,赫品章直接从东面犯境,非得逼着辜听弦暂时放下对十二元神的战备、亲自前去镇压他,所幸十二元神并未正巧趁势来袭。否则辜听弦得胜回来也来不及补救。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关门打狗,你们居然与他们合作?”辜听弦于阵前曾怒不可遏指责赫品章。但赫品章显然不可能承认这一点,奉命行事的他,一口咬定这不是和金人合作,这只是苏军低调壮大的战略,是审时度势采取的,只利于苏军自己,根本从没襄助金人过。你没证据少用“合作”这个词诬陷。这最多只是巧合而已。
“哈哈,赫品章。即便天看不见,你这里,会记得住!”辜听弦指着心口,指望他还有半点良心。
回防之后,辜听弦又马不停蹄与完颜气拔山比斗一场,百余回合。胜负未决,对方重锤之勇,听弦双刀硬扛,接得好不吃力,又没法像孙寄啸似是而非那般克之。唯能稳扎稳打,渐渐承受、习惯、消化那打击重量,虽然吃力,却能制衡。
辜听弦胜在他遇强则强、绝不认输的个性,咬紧牙关,坚持到底,每挡一锤,每砍一刀,都遵从着师父教自己的饮恨刀心法,倒也能借助这个超膂力对手参悟出新的境界,慢慢提升内力,这番锻炼,着实有效。
傍晚时分,更是浅尝了一把师父的“万寓于零”,听弦试图将手中双刀刀意放空、骗完颜气拔山判断失误、令其误认为自己这里是个虚晃一招的假动作、从而忆起与孙寄啸对战之时一锤落空的教训而选择锤击别处,然而,听弦这里和孙寄啸完全不同,是刀意看似虚空,实则成千上万、无尽无穷,完颜气拔山和震山锤一旦有片刻分神、少许分散,都定然打击听弦不得,于是听弦反压便有希望。
这里听弦把孙寄啸和气拔山对决那晚的计谋反着来用,就利用完颜气拔山对孙寄啸的在意和思维定势,不过,这计谋虽然顺利骗过了气拔山,“万寓于零”的实施却未能完美,勉强胜过了气拔山,辜听弦自己也虚脱,回营一下马,右刀就直接往地上一沉。听弦一边去拾,一边心知自己及不上师父的地方仍是右手攻守不够协调,刚一弯腰接触地面,忽然就是脸色一变……
不仔细看,看不见!
为何这片地方,呈现出一大块植被枯死?!
秋冬季节,草色枯黄倒是正常,不正常在,这是彻彻底底地死了。辜听弦虽不至于无所不晓,也对陇陕植被有所了解,脚底下这种类型的野草,即便是深秋时节也是泛黄最迟的,不久前辜听弦关注到的时候还是深绿,茎杆非常坚硬,哪怕枯黄依然挺立,决计不会低头,除非是死了!
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也因为它像听弦自己吧。敢于茂盛地对抗阳光的炙烤,乐于被压迫后往复循环地抬头猛窜。
现在,却不仅成批枯黄,而且还无精打采地,死了。
由于有些没死的可以对比,听弦心中的危险感越来越重:能引起这种草枯死的可能性,只会是切断了根。
又是什么因素,会使根被切断?!
思绪瞬间跳回天池峡田若凝罹难当夜,听弦和思雨曾因受伤被迫入地道避险,就在那里度过了温馨一夜。那晚辜听弦十分警觉,看过地道种种构造、头顶脚底、拐弯转角。
田若凝通过孙思雨转告过听弦,越野山寨的原有地道,几年前就不能用了,它们有些可能是当时越野为防林阡而变改,有些可能是金军后来封堵的。有些则可能是越野的麾下们不想便宜了那时收服天池峡的轩辕九烨而选择在灭亡前自己毁弃,而这一条地道,是田若凝新近和苏慕梓备好的,万一不敌盟军,那就借此逃脱,所以往南还有一段距离可走。
但这地道虽是新近备好,却建立在旧时被毁弃的越野山寨地道基础上,当晚听弦和思雨从天池峡东的彼处进入之后,往南走确实能走到清水驿附近的出口。但往西走了不久就到了底、也看见了明显的封堵痕迹,猜测如果没有封堵的话,往西估计是通往榆中,原先这条路应该是极长的。
因为听弦听说过,前两年师娘落在越野手中时,天池峡和榆中之间就已经有地下的交通,错不了。越野当时为了狙杀师父,曾把师娘秘密从天池峡转移去榆中。
灵光一现。心底雪亮,却气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