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林尽头便得冥狱,狱有一口,其间昏暗,远望深不见底。
狱门从外开启,只片刻可从口入,尾随谢清发而至的林阡等人,必须精确计算与他保持距离,因此在他走后的一瞬掷入一粒碎石将门卡住。
如谢清发般多疑怎可能没有半分机警?然而一如燕落秋所料,谢清发丝毫不曾留意到这碎石,一则林阡细作出身、力道把握得当,二则,足见那五行阵对于谢清发而言,是怎样一道万无一失屏障。
待谢清发脚步远去,五人屏息凝神、依次进入,将门轻合,传闻中的冥狱当即浮现眼前,一如其名,阴暗空无人迹,纵深一望无垠,一盏风中孤烛。
悄然向内,初始略觉逼仄,沿途毫无波折,百余尺外稍事开阔,却见有几缕幽光,如萤火般飘到他们身体四周。
“当心,可能是火阵。”换作平时,自然还能赞美一句,或是捉一丝火把玩,然而这冥狱之中,无需林阡提醒,众人也都全副武装。神秘?清幽?美好?只叮一口,便将你灼成灰烬。
不消半刻,地势走低,前路变得广袤,威胁也渐次增多,空气中不再只有微光,绿色、蓝色、红色交替流窜,急促、凶险、多变,依稀是神光、荧荧鬼火,林阡五人疾行闪躲、绝不碰触。
猝然听得一声巨响,循声而去形势剧变,再没有萤火鬼火流光溢彩,而乍见夺命大火狰狞面目
一刹而已,见只见熊熊烈焰拔地升腾、炫目血浪漫天流走,在五人面前形成一道不可逾越鸿沟。火势迅速蔓延,燃烧旺盛猛烈,直将视野完全照亮,千岩万壑干涸,分明炼狱景象。
虽不知这画面是真是幻,燥热难捱感觉是真,鼻尖脸上到处冒汗。
“阵法已开,待到火焰主动攻击……邪后为主抗衡,我等四人掠阵。”燕落秋说了一半停顿,是因为那火浪在她话还没说完时已经发起攻杀。
烈火之猛,谁可遏止?却看邪后携姻缘刀应声而上,飞湍瀑流,向天逆袭,浩浩荡荡。便在她落川刀法连番震荡的攻势之下,肆虐火浪有所收敛,二十回合便倾颓之象,掠阵四人刀光剑影里如沐甘霖,赤色渐隐,缥缈氤氲。
果不其然,水克火,火克金,第一关用邪后落川刀来闯最是迎刃而解,而林阡饮恨刀却是辅助四人里战力最大打折扣的,拼了十二分气力才施展出平日七成水平,走完这段还满头大汗虚脱至极。
“怎样?”燕落秋看出林阡步履凌乱,上前一把将他扶稳。
“为何会如此?”沙溪清也面露关切,奇问,他蹊跷邪后都没这么消耗,何况林阡是这里武功最高。
吟儿这才发现林阡吃力,误以为他旧伤复发,连忙要来给他包扎,到他面前却看他根本没流血,于是狠狠拍了他一把:“装的!”
林阡惨叫一声摇摇欲倒,燕落秋急得当即将他护在身后:“别鲁莽!盟主,他没装,火能克金,金多火熄,所以此阵他最受累。”
“哦。”吟儿看林阡脸色苍白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毛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接受这批评教育,却偏偏嘴硬不肯给关心,“什么克不克,不就是报应,叫他想着左拥右抱!”转身就走。
“吟儿……”林阡话音未落,脸色大变,“小心!”吟儿忽觉脚下泥土一松,原是第二关不期而遇,即便没有林阡提醒,吟儿也是眼疾手快,一剑飞星飒沓,锋刃全然血火,对着那突发暗剑直削,决胜千里,那一剑却明显只是个前戏而已。
“剑阵到了。”燕落秋提醒,这前后两关承接得不露痕迹,但是一旦跨境、光线骤换、视野幽紫。近前区区几步,地面阵法凸显,三十六剑圆形排列,将他五个围在当中,剑气霎时流动,越转越急,结成一片精芒,密不透风。
不用多说,剑阵属金,吟儿只需将前一关的火势引来惜音剑内,便能胜过。她虽为人毛躁惯了,战斗向来不掉链子,对敌经验也丰富得很,因此虽是拖着道剑光好像粗鲁地直冲着危险处去,却显然不是送死而是粗中有细一边冲锋陷阵一边勘破那剑阵形式
那应该是从天魁、天罡到天哭、天巧共三十六,各有招式,相辅相成,她才不怕,见招拆招,便从云弄、沧浪到清碧、莫残直打出苍山十九峰洱海十八溪,多出一式,突围之用。点苍剑法本身风格清淡,被吟儿打出来的却是气贯长虹。
原还见那些剑气缤纷缭绕、华丽纵横,可跟吟儿手中惜音剑相比竟还是失色不少,风花雪月和反风花雪月的双重剑境,在如今状态最佳的吟儿身上统一得恰到好处,林阡虽不能上主位助她,却在一隅边助阵边微笑欣赏,吟儿只有这时才最自信,世所罕见的幻变,难出其右的灵气,舍我其谁的凌厉,还多出一丝,当仁不让的霸悍……
不错,此刻吟儿,终还是带着些气的。
三十六剑铩羽而归,阵法危难似乎解除,忽听得一声尖锐嘶鸣,蓦地从上空激起团团杀气,还未回神,竟又有七十二剑同时居高临下射出,四面八方雨点蝗虫般向他五人冲下,这攻势实在比地上的迅猛、强烈、突如其来得多,纵使林阡都差点没能应急,却看吟儿速如霹雳,惜音剑锋芒毕露,一剑两万式毫不畏惧直朝着铺天盖地向她射杀的利剑打,一往无前势如破竹好像在说,来啊,来啊,就这么点吗!
那七十二剑威力无穷,然而吟儿的惜音剑左抹右绞、上刺下扫,竟然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每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