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安贞一惊之下不得不叹,宋匪戏演得实在太真,只派霍仪这种小角色叫阵,显得刘二祖完全不重视沂水;待到自己被诱出城外,直接就遭设伏于此的宋匪围困,如此说来,刘二祖已然发现我军之计并有抢占先机之图?“明早兵出沂水,一出而天下惊”恐要化为泡影!
关键还在于,此间主将竟是那个本该在密州“退居二线”的徐辕!?保密功夫做得不错,当他冯虚刀突然从旗后杀出时,不仅有金军猝不及防,甚至有宋军都始料未及,缓得一缓,纷纷欢呼:“天骄!”
那么,宋匪识破仙卿之计,比仆散安贞适才想得还要早些?且发现之人不是刘二祖而是陈旭,是陈旭建议林阡让徐辕韬光养晦、有备而来——
仙卿曾满心希望陈旭为了安抚红袄寨而焦头烂额,可陈旭确实值得他高看一眼,当真神机妙算到“金军可能会在初五清晨出沂水”!这对于夔王府来说,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而当时,仆散安贞还没收到仙卿的最后这条“有变”情报!
“徐天骄,许久不见,刀法可有精进?我来一试!”仆散安贞一向视徐辕为最接近对手,虽知中计,亦痛快大笑,一铲“宰割天下”直袭而上。招如其名,话声未落,便豪壮地割断了冯虚刀之浩瀚刀光。
不过,徐辕这刀还真精进不少,被割断一片后又紧承一片,环环相扣,势势相连,比上次交手时更大气磅礴,明显加强了至少一层的“不知其所止”。仆散安贞还没来得及喘息,便遭他连环十余刀进逼,刀刀不容小觑,半数直笼命门。
鎏金铲的节奏完全受徐辕调控,仆散安贞越挥舞就越急,被逼着创出一整套专拆冯虚刀的神速铲法,不过自己的身体也很快到极限、这铲法创出来不知下次还有没有用——当然了,能看见徐辕蹙眉也是很受用的……
仆散安贞虽心满意足却气喘吁吁,心忖此刻不跑再无机会,瞥见阵法某处刚好有隙,赶紧拖铲逃离核心。徐辕自然不可能将他放过,策马疾驰,上前追砍。仆散安贞人到绝境急中生智孤注一掷,先压低重心贴伏马上只守不攻,倏然找准角度略一翻身挂在马侧,电闪般回旋向徐辕一式“一手遮天”,骁勇难当,锐气冲天。
你冯虚御风怎样?你不知其所止又如何?仆散安贞精气神融于这夺命一铲,诠释透了敢于逆天而行的勇气,虽是为了求生而妙手偶得,却应该也受了傍晚远眺穆陵关以至于神游千里的那个自己的启发。从那时候,这意念,这动作,这意境,这气魄,就在心头生了根,现在打出来是巧合也是水到渠成,厚积薄发!
“妙极!”徐辕从容不迫,当即转攻为守,然而却吃了战马的亏,立竿见影落到颓势——仆散安贞坐下仍是那匹盟主起过“闪电怪”绰号的名驹,甚通主人之意,徐辕和仆散安贞尚在见招拆招不可开交,那畜生突然就猛一抖鬓,吓坏了徐辕座骑,眼看徐辕意外坠马,仆散安贞见机反击,却反而留了些情面,未像适才临危那般下死手——因他是崇武之人,不愿意胜之不武。
徐辕逆境下又何时皱过眉头,虽然一时立据平地,仍瞬间参透一刀自救,见只见一道弧光由他之所在扩散而开,霎时风云乍起,山水如潮,仿佛有百万貔貅往这地方奔涌,“闪电怪”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忽然受惊,无意间也将仆散安贞甩落,而仆散安贞,本就被这一刀的内涵惊撼了,这一刀如果他冠名,可能会有点长,“天不在地之上,而在地之外”,所以你刚刚那一铲能冲天而上有什么用,天不在上,在外啊……
虽然这一刀能够将仆散安贞锁喉,徐辕却也敛了力道,是还仆散安贞适才那招。然而,徐辕这刀却是连人带马制伏了他,完全没必要让。
“此君子也,端方温厚……”来不及再惊撼,摔下马后,仆散安贞与徐辕平地再斗数回合,只觉单打独斗完全不能胜过对方,敌众我寡此地不宜久留,他虽崇武可圣上没人护怎么好,一方面他也着实心服口服,赶紧对副将喝道:“撤……”副将?早没影了。
“追!”霍仪当即发号施令。
“霍当家,准备入城吧。”徐辕笑而还刀于鞘。
“啊……”霍仪本就高兴,一时更喜,他也通谋略,很快便猜出陈旭之计,“原来,把仆散安贞诱出深入是小,调虎离山、击其空虚,是大?”
“不错,仆散安贞前脚刚出,后脚,我们的人便掌握了城门。”徐辕告诉他,这两日被仆散安贞收入城中的七支败军里,有两支,是投降宋军者假扮。
仆散安贞确成丧家之犬,然而徐辕霍仪一行兵临城下,却怎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数千金军已在城外摆出八门金锁,排兵布阵早就恭候多时了!
海上升明月情报纷至沓来,战势突变,原是待到徐辕靠近之际,那些本来掌握城门意欲里应外合者,尽被屠戮。而仆散安贞,半道突然消失,并未遵循原定计划入城。
“徐辕,到底谁诱敌深入,谁调虎离山呢。”邵鸿渊冷笑,在阵中扬鞭直指,很显然他带着最新情报来了。仆散安贞不想做蝉也做了,而现在邵鸿渊是黄雀。
霍仪循声回望,暗叫不好,该不会仆散安贞趁虚去破我本营?若借此为跳板,或许还能取刘六当家的穆陵关!而我军即使能对沂水强攻硬克,恐也要经历一日一夜,安能分兵回头救援本营,又岂可与穆陵关相换?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