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旗息鼓的这三天,苏降雪感觉比三十年还长。
不绝于耳的,是当日在死亡之谷,盟主于阵前放出的三句话,扣除了最后一句,前两句才最厉害,借了凤箫吟的威风,骨子里却全都是属于林阡的狠辣。
澄清忠君报国的误区,强调怀才不遇之现实,使得三日之内,又有十多路兵将投诚归属,这两句堪称比千军万马还强悍,在它们面前苏降雪的连环计登时惨败。
不约而同向他献出那连环妙计的苏蕤、覃丰两位幕宾,战前就都对他说过,此计虽然一定能够逼退林阡,却只局限在死亡之谷中用,随着时间的流逝,失效几乎是一定的,就看是早是迟了。林阡,却不容喘息地,在收兵之际就促成了此计失效。成功劝说林阡退兵的覃丰,归来之后还对苏降雪说,盟王仁义,自己还未及相劝,他就已经决定撤军。
顾震更被林阡放了回来,随之,顾震的部将们对林阡的恨意也自行削减。
当日林阡赢反作输,如今他输却也赢了。输的是战机,赢的是人心。
世上一切都是这样玄妙,达到时失败,失败时达到。
“众位想想看,苏大人为何反败为胜,不就是因为他算计到了他会赢么!而林阡为什么不声不响退兵,他其实是为了救我们的命啊!”谣言四起,官军大乱。
谣言,是不该说的真相。
也许对于林阡来说,战争从不可能偃旗息鼓,每一个值得利用的间隙他都绝不错过。他在等着看,苏降雪死里逃生之后的比死还难受。
苏降雪无法找到谣言的根源,一怒之下只能拿覃丰开刀。只因覃丰在他面前赞了一句,林阡放顾震放得好,放得实在高妙。
这一赞,赞来五十军棍。
覃丰气愤之余,忆起留在林阡帐下的那段时间,和荀为的促膝长谈,荀为问,“覃丰,这等毒辣的连环计,定是你向苏降雪献策吧?”
“是我献策。”
“我虽猜出一二,却万料不到这般狠。”荀为说,“覃丰,论深谋远虑,我远远及不上你,若你也能投到林阡帐下来,必然能与他共谋大业。”
“然他这次,已经输了。”
“他这次不赢,将来赢得更大。”荀为笑。
覃丰当时忠心耿耿为苏降雪,所以只是撼其仁义,没觉得荀为这句话对,如今反思,才知个中深意。
没错,林阡虽然备战充足,选择启衅还是早了点,问题就在于他没有摸清官军的脉络——现在他摸清了,官军的派系比义军简单得多,只有忠君报国和一己之私两派,他林阡只要前者归顺就够了。
通过这场内战,他赢来的将才、谋士、军械、马匹无数。
还有那怀才不遇的因素,也是通过这一仗他打出来的经验。
死亡之谷的撤军,更是苏降雪送给他的仁义之名,何愁不天下归心!
只三日而已,苏降雪麾下尽成星散之势,接下来,就等着官军的空中解体吧。
“如林阡那般的人,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苏降雪之辈,岂可与他同日而语!”覃丰卧床不起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选择听从荀为,投到林阡的帐下去!
?
锯浪顶上,林阡接到前线战报,他一目十行,放下信来就大喝了一声:“来得好!”直把凑过来想看信的吟儿吓了一跳。
“什么来得好?”
“十几天前,有一小队金兵,避开大路想要过和尚原,被风行和陵儿发现了,夫妻俩把这些金兵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林阡笑说。
“这种小事,不是很平常吗?”
“你可知这一小队金兵是谁人所领?”
“谁?”
“控弦庄最后一支杀手锏,北斗七星。”林阡说,“显而易见,银月的号令没传出去,北斗七星按照原定计划,贸贸然集结在了边境,想从大散关突破进入川蜀——那么多条路不走,偏偏选了最难的一条。来得好!”他朗声大笑,自是对厉风行放心之至。
“哦,原来陵儿是发现敌情,沾沾自喜,跟你领赏来了。”吟儿把信读了一遍,笑着说,“那是该怎么对抗?你是要去帮忙,还是留在短刀谷享福?”
“较之残兵败将,自是更爱照顾精兵强将。”林阡笑言道。
吟儿忽然攥住他手臂,撒娇:“好盟王……可否将我投入实用?”
“当然可以,不得不用。”林阡洞悉一笑,“落远空说,北斗七星的看家本领是一种七人合作的剑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需要靠七把实力相近的剑去破,你伤病都好得差不多了,是该列入这七剑之中。”
“当真?!”
“当真。”林阡说,“这七把剑我已经想好了,暂定为惜音剑、玉龙剑、潺丝剑、九章剑、塑影剑、青云纯阳剑,以及陵儿的软剑。”
“那便是我、宋恒、宋贤、风鸣涧、陈门主、程宇釜、陵儿七人……”吟儿点头,“可惜了莫非的断絮剑,要帮你守着仪陇来不了!思雨的紫蝶剑、郭昶的繁弱剑、孙寄啸的反剑,都远在川东!还有文暄师兄的紫电青霜剑……啊,莫忘了还有独孤的残情剑……”正自絮絮叨叨,一转身林阡已经跑远了。
“嘿嘿,盟王,那我们、何时启程?!”吟儿奔上前去拽住他,眼角眉梢都为他绽放。
“明日,你与宋恒率先动身,鸣涧应该会和你们同期抵达散关。程宇釜与陈门主为第二拨。过几天处理完短刀谷,我便带着宋贤一起过去,与你们会合。”林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