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枷锁代表了太多的东西,传统,道德,规矩,良知,等等等等……
他一生都是个理想主义者,尊重那枷锁,认为戴着枷锁做事更值得尊重,但在最后成了实用主义者,看到的只有挣脱那枷锁后的可以迅速获得的种种好处。
人只有一辈子,一辈子很短,带着枷锁做不成很多事,那为什么不挣掉?
他才不管别人的选择,他只为自己做选择。
他有一个仇家,或者说他们家一个有仇家。在这年头,仇家也是个很少用的名词,但偏偏就让他们家给摊上了。
对方有权有势,而他家只是平头百姓。谁是谁非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但就因为权势、地位差太多,公正、公道不在,迟迟讨不到一个说法……
他曾想,等自己将来功成名就了,有钱了,再来打官司,甚至直接用钱砸。
但事实却是他爷爷先含怨而逝,他父亲没什么本事无法指望,而他现在又要死了……
按法律,他的仇家罪不至死。但是,同样按法律,他的仇家至少早该蹲进大牢里去了,可现在还在逍遥法外,而他们家最后一代的他却即将死去……
如果像算卦的常说的那样,等着哪年遇到一位贵人,自会帮他们家讨一个公道,但就算真的有贵人,那时候他们家还有几个人活着?至少他自己是看不到了!或者等到镇上来了一个公正廉明的一把手,走正常法律途径,但是,随时都会死的他照样看不到了。
最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要等?!
又凭什么在他们一家都承受委屈、怨气的时候,而他们的仇家却可以继续享受权势,上下打点,把那神圣的“法律的制裁”诱拐到了某个谁也看不到的角落!
他想起了上一段经典的对答。
“如果你有200万,你愿意捐给公益事业吗?”
“愿意。”
“那如果你有2000万呢?”
“愿意。”
“那如果你有一辆车呢?”
“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有一辆车!”
这段话是说现代人都是假仁义,大话各种说,但一旦动真格的,就肯定舍不得了。
而在病房中躺着的他别说车,连命都要没了,此时的他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等不起了。”病房中,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
然后第二天,他便让自己的弟弟为他买来许多鞭炮。
其后的几个寂静的夜里,白色的病房中,他不再思索,而是在默默地剥着鞭炮,小心地收集着火药。
白天,趁着精神好的时候,他还会一个人走出医院,在镇上的一个锁匠摊上一呆就是半天。
几天后的晚上,在一个黑暗的小胡同里,他大喘着气,急步在黑暗中向前走着,就像是后面有人在追杀他。由于身体不好,他有时候不得不用手扶着墙才能避免摔倒。
然后突然,一声轰然巨响在他身后数十米外的一个院子里响起!
碎玻璃撞在墙上的声音,狗叫声响成了一片,彻底打破了寂静长夜。
而他,则登上了胡同口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骑进了长夜,爽朗、快意又夹杂着咳嗽的笑声越来越远……
等不起了,就别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