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时,因太阳下落而不停推进的那条光影线刚好爬到了拱桥的石栏上方,使得卓曼莎腰身以上处于夕阳下,以下则处于阴影中。
清凉的河风吹动卓曼莎面上的轻纱,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独立于拱桥正中,在上,步野走在桥南平地上,在下。
一步落下,卓曼莎那戴着面纱的侧脸第一次完整地落入步野眼中。
疼!
步野只觉心脏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整个灵魂都似凝滞。
是眼睛,步野终于从侧面看到了卓曼莎的眼睛,而只有看到了眼睛,才算是看到了她的完整的侧脸。
画龙点晴,画龙点睛,步野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成语的意境。
他这一步落下,前后的感觉,竟如云泥之别。
之前就已经觉得她是一个绝色美女,那时是泥,现在才是云!步野是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再一次形容她的侧脸了,这还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见人心会疼。
上苍造物,怎会如此偏袒一人?
她的眼睛并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外黑内紫,再倒映着那夕阳余光,黑色便黑的如深邃星空,紫色紫的像那遥远神秘的星云……
而她的眼神,步野竟完全猜不出,像是心在云端,又像是什么也没想,一味的平静,平静中还带着些冷意。而这种眼神,对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来说都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步野心中震撼异常,甚至产生了此女之美两世仅见,若是再也见不到可怎么办的荒唐念头,可他脚下毕竟没停,还是习惯性地又迈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视线的角度有了些许变化,那种美的让人窒息的感觉竟是一下消失,步野灵魂归窍。
桥上那个黑色戴着面纱的女人又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绝色女子。
神奇!
步野心里也只剩下这两个字了,同样是她的脸,完整的侧脸怎么就美到了那种程度?
太神了!
而此时此刻,步野再想看卓曼莎的话,就只能往后扭头了。从后面看是“正常观察”,从侧面看是“偷瞄”,可要是已经走到了人家前面,还扭回头去,那就是厚脸皮了。
步野自然地就想扭回头,并收回目光。
但是便在这时,桥上反应慢了半拍的卓曼莎终于意识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便直接望了过来。
于是,还没来得及扭头的步野便刚好与卓曼莎四目相对。
步野并不知道,这是东平郡多少男人死都想做的事。
他只是自然而然地看向卓曼莎的眼睛,就像卓曼莎也在看向他的眼睛一样。
四道目光于空中碰触。
步野啥也没看出来……
卓曼莎的眼神中连一丝好奇都没有,她的眼中只那一贯的冷意和平静。
但是同样的,卓曼莎从步野这里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步野可不是东平王城那些一提卓曼莎三字就肾上腺素分腺增加的雄性动物,如果是刚在,即他完全看到卓曼莎侧脸的那一刻,他肯定会心虚,可现在,他眼里和卓曼莎一样,只有平静。
你平静我平静,那就是没事了。
几乎同时,两人都收回了目光,你看你的夕阳,我巡我的逻,互为路人甲。
但是……
便在这时,南边远处,即步野六人最开始看到的卓曼莎仪仗出现的地方,又一队人出现。
领头者是两个人,一个一看就是外邦人士,衣着华丽、怪异,胡须奔放,四十上下;另一个则高大、壮硕,一身紫金锦袍,乌发中隐见几缕白丝,龙行虎步。
那紫金锦袍者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了远处桥头上的卓曼莎,眼中不由闪过复杂难明的光芒,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出卓曼莎是在看着某个人。
至少隔两百多米的距离,那紫金锦袍者本无法确认卓曼莎到底在看谁,但是,步野的头还没来得及完全扭回去……
此时此刻,那六人里一边前行一边扭回头的,只有步野一个。
那紫金锦袍者立刻知道了答案,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与那外邦人士谈笑风生,边谈向前走。
远处桥下,有宫女向卓曼莎行礼道:“王妃,王爷来了。”
卓曼莎却没有回话,那宫女也就不吭声了,不过,向着南边那群人瞄了一眼后,明显有些畏缩。
双方越来越近,而步野等人则越来越远,三波人就这样接近、远离着。
终于,紫金锦袍者到了桥下,卓曼莎的宫女、下人早已跪了下来:“参见王爷!”
紫金锦袍者没应声,于是那些宫女、下人就只能继续跪在地上,一个个后背都出了汗。
而这时候,桥上的卓曼莎终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向紫金锦袍者微微一福,轻冷地道了声:“王爷。”
“嗯。”紫金锦袍者点了点头,神色冰冷。
至此已再无疑问,此人必是凶名赫赫的萧宏无疑。
而后,萧宏转头看向了步野六人即将消失的方向,冷冷地道:“那最后面右边的那个人给我带过来,今日看在西波来使的面子,我不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