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父的脑袋里糟乱成一团,他有些神经质的冲上前去,一把抓起望月,高高举过头顶,下一刻就要往地上摔!
他要把这个妖怪摔成一滩肉泥!
但是,就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那望月“哇”的放声痛哭起来,一种父子天性相牵的血缘感情,立即动摇了古父的杀戮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双臂,将望月抱在怀中。
这时候的望月却已经不是刚才坐在床上的那种神情了。
刚才坐在床中央的望月,就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邪恶的婴儿,而现在,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他不笑,只是哭,眼睛也不是黑漆漆的,目光也不尖锐刺人,只是那眼中的眸子还是四个而已。
古父看了看死去的亡妻,决定要养育这个孩子,因为他的身上承载着太多的人命了。
可是接生婆都死在了自己的屋里,古父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山村里待下去了,因为没有人能为三个死亡的人做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于是,古父将亡妻、朔月和接生婆的尸体全都埋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八月十五夜里,他抱着望月,悄然离开山村。
在此后的十余年间,古父带着望月四处奔波流浪,不是他们不想安定,而是他们根本无法安定。
因为望月实在是太异常了,没有一个地方的人愿意让他们父子长久留下。
望月的异常在于他的诡异变化。
比如说,这一刻,他是望月,一个很乖很安静的孩子,但是下一刻,他就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极其暴戾、极其恶毒的人!
当他变成暴戾、恶毒的人时,他说自己是朔月。
但古父并不相信,因为朔月虽然调皮贪玩,却绝非是一个恶人。
可古父也无法弄明白,望月为什么会不时地发生变化,时好时坏,而且变坏后的望月也从来不会对古父下毒手。
古父见过变坏后望月的恐怖形容以及恐怖手段。
他的脸像是笼着一层灰雾,他的眼黑漆漆的像是两个无底洞,那洞里迸发出的光芒可以刺进人的心窝!
古父不止一次看到,变坏后的望月,也即自谓的朔月,抓住别人家的鸡、鸭、鹅、兔或者猪、狗、羊、牛,能恶狠狠的一口咬破对方的咽喉,片刻间吸光对方的血,甚至生啖其肉!
甚至有一次,“朔月”从一个妇女怀中抢走一个婴儿,若非古父及时阻止,那婴儿的咽喉也必定被“朔月”咬穿!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古父和望月从来都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而安定的生活,他们只能四处流浪。
他们不能被世人所容,世人也无法容忍他们。
望月的人生转折点发生在十二岁。
也即十八年前,农历八月十五夜,望月的十二岁生日到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晴朗的月圆之夜,可事实是风雨如晦、雷电交加!
一切都仿佛当年望月降生的那个夜晚!
望月的精神有些呆滞,既不凶恶,也不安静,他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间破落的屋子里,不时张皇的把游移的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想从那黑黢黢的夜里看到些什么。
“咔嚓!”
一道霹雳山崩地裂似的炸响,那闪电蛟龙般扭曲在夜空中,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地!
在这短暂的亮光中,古父心事重重的瞥了望月一眼,然后他惊呆了。
他看见望月的脑袋后面又伸出了一张脸!
一张略有些浮肿的青灰色的脸!
这脸的模样竟还有些熟悉,依稀可见当年朔月的影子!
“嘿嘿……”
那张脸朝着古父笑了。
又一道霹雳炸响,在闪电耀出的光亮中,那张脸幽幽说道:“爸爸,我是朔月……”
古父呆呆的看着,眼中的瞳孔越来越大,越来越散,猛然间,他仰面摔倒。
“咔嚓!”
电龙跳跃在天地之间,照亮了恢复正常的望月,他惊恐的看到,自己的父亲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了。
“啧啧,四个瞳孔……”
一声轻微的叹息忽然传来。
望月慌忙循声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好一个奇特的人,身上竟然寄宿着一个恶灵,一副恶魂……”
声音蓦然在望月的耳旁响起,紧接着,一团烟雾缓缓升起,聚拢成形,那是一个头发很长,却似乎没有五官的怪人。
“克死了父亲,想必出生时把母亲也克死了吧?”那人又说话了,却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望月已经恍惚了,只是痴痴呆呆的看着他。
“可怜的孩子……”那怪人道:“世上没有谁会保护你了,也没有谁能容得下你了,只有血金乌之宫。”
望月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我叫无着子。”
那人伸出手,将望月拉起来,柔声道:“跟我走吧,孩子,到一个能保护你,能容得下你的地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翻过多少山头,钻过多少洞穴,望月跟着那个叫做无着子的怪人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地方似乎与世上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
那里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很奇怪。
他们却都听一个女人的话,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很年轻,也很美丽很美丽,那里的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叫她“宫主”。
她很温和的朝望月笑着,望月看着她,几乎都无法呼吸。
“我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她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