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脆生生的一耳光。
李晖瞧着书桌前站着怒不可遏的李洹,再看看脸被打得偏向一方的李延,身子颤了一颤。
小心拉了一下李洹的袖子,道,“二哥,你别生四哥的气,四哥做错了,你好好跟他说就是。”
在李晖的记忆里,李洹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的,不会生气,不会骂人,不会打人。
可是现在,李洹生气了,打人了,打的还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李延。
“阿光,你回房去。”李洹道。
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李晖又扯扯李延的袖子,道,“四哥,你要是做错了,就给二哥认个错嘛。”
李延最是听李洹话的,李洹说一他很少会说二。
今天却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受了骂,挨了打,却还是一声不吭,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李晖不愿走,李洹直接让明理进屋把李晖拖了出去。
李洹绕道李延面前,沉声问道,“你知道宁越和柳如风为什么要对宁绾下手吗?”
要不是李延私下找回那个已经被宁绾送走的去衙门报案的小乞丐,柳如风就不会怀疑宁绾,就不会发生之后那些事情,也就不会让柳如风恨上宁绾,不会让宁越起杀心!
李延错了,好在事情补救了,没有闹得不可收拾。
宁绾回去京城,有人护送,他们不帮衬也就罢了,可是李延做了什么,他居然跟柳如风和宁越一样,居然想要了宁绾的命。
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他怎么还敢想着要杀了宁绾!
“宁绾算什么?”李延抬头,一本正经的询问李洹,“不过是一个颇有点姿色的女人而已,我们要棋子,多得是有才有貌有爹有娘有身份有背景的女子,一个不受宠的孤女,我杀了她又怎么了?”
“混账!”李洹气极,反手又甩了李延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更更狠,李延被打得身子一偏,脸上赫然五个手指印。
“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她?”李洹厉声问,“为什么多了柳如风和宁越两人给你打头阵,你都没能杀了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王杨!”李延不服输的梗着脖子,满眼倔强的看着李洹,一字一句的咬牙回答,“王杨不是投了你旗下吗?他护着宁绾还不是因为得了你的授意吗?我没杀成宁绾,还不是因为有你护着吗?分明是你做的事,你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问我?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护着她?我再怎么不堪,也是你亲弟弟,你却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颗棋子和我动气!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愚蠢!”李洹愤怒的抬手,却在触及李延眼中潋滟的时候生生收回了手。
“如玉……”他放柔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刺激到李延。
他说,“宁绾不是棋子,你也不要把她当做我们手里的棋子。她只是看上去柔弱,但她行事如何,你是看见了的。得罪她的人,惹她不高兴的人,谁落得好了?孙嬷嬷死了,花嬷嬷死了,柳如风的宅子被一把火烧了,这些,还不足以让你看懂她的处事原则吗?”
“死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下人,柳如风得罪了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李延冷嗤。
杀人都只敢挑身份卑微的人杀,对待有权势的人,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到一边?
这样的人,连做他们手里的棋子都不配!
“哥哥要是说看上了她的好颜色,直说让我不要动她就行?”
李洹实在没忍住,再赏了李延一个巴掌。
“你到底听没听明白!”他怒吼,“不是我不让你动她,是你动不了她!你以为柳如风和宁越派去杀她的人是无能鼠辈吗,他们为什么败了,你以为王杨找去的人当真有那么厉害吗?败了,你也败得一塌糊涂,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一耳光,是对你的惩处,让你长长记性!”
有人护着宁绾!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哥……”李延软软的喊道。
“别把她当做一个不受宠的大小姐,宁国公对她的态度,绝非不疼爱那么简单。要是宁国公真的讨厌她,宁家大小姐的身份怎么可能落到她头上。”
此番她回去,一定会改变从前僵局,成为宁国公最喜欢的孩子,成为名副其实的宁家大小姐。
“别以为她孤苦无依好欺负,别忘了她是鬼算子的徒弟,想要巴结讨好鬼算子的权贵多了去了,随便一个,都能护她周全。”
何况她有自己的手艺,从今往后,颜神医的声名也会传扬出去,想结交颜神医的权贵也会越来越多。
“别把她当做棋子,她最恨别人将她当做棋子。她从未针对过你我,那是将你我当做了盟友。”
她不是棋子,她所有的配合,都不过是因为眼里的一分眷恋,以及大家拥有同样的目标。
“出去吧。”李洹无力道。
“哥……”李延喊。
李洹看着李延被他打得红肿的脸,看着李延唇齿间鲜血,别开了眼。
变了,如玉变了。
不相信他的抉择,不相信的所作所为,变得多疑。
想杀人就杀,不问缘由,变得薄情寡义。
听到脚步声远去,房门被合上,李洹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
希望他能看清楚,想明白,不要再做些会为自己惹麻烦的事儿了。
“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