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公不说话。
他是知道的,宁绾也知道他是知道的,否则不会把他喊了过来。
可在知道和不知道之间选择,他宁可选择不知道。
他说,“娘娘,只要您放过雨来,不论您要什么,柳某都答应您。”
“声名地位,富贵荣华,我都不想要。”宁绾微垂眼眸,无聊的拨弄着桃红色的指甲盖,说,“所要的,只是当初的一个真相,不用为了迎合我而添油加醋,也不用为了打发我而刻意假装。其实,你们不该隐瞒的,隐瞒有什么好的。要是你们没错,那么将事情说清楚,我也不会强行将过错推到你们身上,要是你们错了,那得到应有惩罚也是应当的。文国公府也是一方贵胄,国公爷身为文国公府的主子,这点见地总归是有的。”
柳国公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立场是坚定了的,他不要妥协,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宁绾见状,只是勾着唇角轻轻的笑了。
一只手举起,纤细修长的五个手指头一动,柴房里便响起了柳如风惨烈的叫唤声。
一声盖过一声的痛楚和撕心裂肺。
听得柳国公老泪纵横,身子摇摇欲坠,最终跪倒在宁绾跟前。
嘴唇哆嗦了许久,恳求道,“娘娘,您若是要杀他,便给他个痛快吧。”
“痛快?”宁绾冷笑,“想要我命的人何时能得痛快!若只是想一刀毙命,何苦喊了你来。柳国公,我想你没有弄清楚我今天让你来的目的,不是喊你来看柳如风的下场的,而是让你看一看,你文国公府的下场!”
柳如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柳国公眼泪愈发像决了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宁绾眼里的冷意和决然,柳国公竟有些忌惮。
是的,这么多年来,在官场上什么人没有见过,却对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心生畏惧。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若是从别处打听到了真相,你们文国公府必死无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宁绾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乖乖巧巧的模样。
她便是那样笑着,拍拍柳国公的肩膀,说,“这些个氏家大族,表面风光,背地里哪家不是腌臜,只要我愿意,无非是用什么手段的区别……别以为我动不了文国公府!你要晓得,我一个被人称作煞星,当做草包的不受宠的大小姐,能回来京城,能杀了宁越,毁了宁婕,能让堂堂宁国公心生忌惮,我便有能力让文国公府灰飞烟灭。”
说得那般轻巧,笑得纯真无辜,却就是这样的宁绾,让柳国公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但,毕竟兹事体大,柳国公还是迟疑。
宁绾趁热打铁的说,“祖父让你瞒着我,可他自个儿都未必能够坚持太久。宁婕的命,郑氏的命,宁国公府中每个人的性命,都攥在哟手里。他能看着我杀一个,能看着我杀两个,难道还能看着我把人杀干净吗?你又不同了……宁国公府好歹是我的家,宁国公府的人好歹是我的家人,祖父说了,我便停手了,可文国公府,我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手,直至它彻底被摧毁。如此,你还要听祖父的话吗?”
“娘娘去问宁国公吧!”柳国公咬紧牙关道。
宁绾霍地起身,不过一个手势,柳如风痛苦的哀叫声越发大了,一声声的,像是在经历挫骨扬灰的痛,三五声过后,声音小了,却更为凄烈。
“国公爷只有两个儿子,可巧,两个儿子也各只有一个儿子,那么,我便成全国公爷,断了柳氏一脉的香火!下一个,国公爷不必观刑,直接收尸吧。时间也不会太久的,三天之内,必死无疑。刚好让国公爷看看,我是否是在危言耸听。”
宁绾掸掸袖子,就要走人。
柳国公忙道,“我说!”
“那感情好。”宁绾笑着回头,伸手去搀扶柳国公起身。
便是在这时,柳国公眸中寒光一闪,手中藏匿许久的匕首便直直朝着宁绾的心口刺过去了。
怒吼道,“你不放过我,我便也不会放过你,姓宁的舍不得杀你,我却没有那样好的闲心!你死了,天大的事儿便也不是事了!”
“找的时机真是准呢。就说到底是朝堂上混迹多年的人,怎会被我三言两语击垮,果然是我太天真了。”宁绾冷笑着,身子闪躲着往后退。
柳国公却是铁了心要杀了她。
大手迅速的往前一捞,就把宁绾的手腕捉住了。
宁绾和柳国公说话的时候,左右的人都退到了一边的,是以,这变故来得太快,让众人始料不及,要想上前挽救,已经来不及。
锋利的匕首离宁绾的心口只有三寸不到,眼看着要刺进去了。
就连暗处的明理都狠狠捏了一把汗。
这样扑过去,时间太长,已经晚了,只能用暗器。
手中的暗器掷出,一分为二,一处为打落柳国公手里的匕首,一处直逼柳国公心口。
这样是最有胜算的。
可常年习武的柳国公岂能没有准备。
他将宁绾拽到他面前,将宁绾当成了人盾。
这下,就连明理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唯独宁绾一人无动于衷。
镇定得有些反常。
柳国公是顾不上这许多了,他只知道,只有杀了宁绾,才能一劳永逸,将所有不好的可能扼杀。
他手中的匕首,用了十足的力气朝着宁绾刺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手软了。
看似没有区别,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