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事便一放就放了半年,侄孙女如今已是二九年华,已是老姑娘等不起了。裴老夫人便与陈氏合计着,不如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与陈莲碧私下里讲过,她也娇羞着点头应下。陈莲碧自十几岁时与裴元修初次见面,心中便当他是良人,有家世、有本事、长相又好。否则依她清高的性子如何也不会同意“公鸡拜堂”,只叹造化弄人,这一世竟没有嫁成。
陈莲碧心中急,而裴远之却过得自在,自小祖母与母亲便悄悄教导他,这裴府之所有皆应是他的,那裴元修只是一个外人。于是,裴远之便潜移默化的越来越不喜他这大哥,只把他当陌生人。去岁中了秀才,得以以生员之名入读国学,结交了几位官宦子弟,但家世却并不显赫。
国学中的学生也有各自的小圈子,或以家世,或以兴趣划分。
与裴远之相交的几人皆是家世平常,又自诩才子的。
裴远之随着他那如陌生人一般的大哥功勋越来越显赫,也被圈中几人捧得越来越高,如今已成了几人的中心。
那一日下了国学,几人围笼一起闲谈,张家公子羡慕道:“此次万寿节,远之兄可以往灵囿一游了罢!真真羡煞吾等啊!”
万寿节,顾名思义便是顺启帝的寿诞,每年此日顺启帝皆于灵囿设宴,与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一聚,以显皇恩浩荡。
裴大将裴战在世时也只曾带了正室夫人与裴元修前往。
裴远之自是未曾去过。而与他交好的几人,家中亲人官职最高的也不过从四品,又哪得身份前往。
裴远之闻言心中一动,却又面若平常道:“我无官无品怎可去得灵囿!”
“远之兄莫要隐瞒了,你家兄长如今简在帝心,此次必是要去的,远之兄乃裴将军的亲兄弟自当是一同前往的!”
“然也,远之兄回来定要与我等讲一讲那灵囿是何等精美!”
《云笈七签》中云:琳琅敷灵囿,华生结琼瑶。大昭国这皇家园林名“灵囿”,意仙苑,其内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犹如蓬莱仙境。
众人闻名却不得一见。
裴远之于国学之中被几位同窗好友捧得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满口应下,万寿宴后定当将灵囿美景绘成工笔请好友共赏。
待回得家中方忆起,自己这海口夸大了。想他那兄长虽从未表现过厌恶自己,却也每每见了面冷着一张脸。且,裴远之自己从未将他当做兄长,自也从未以礼待之,如今要是求他带自己入灵囿恐怕……
裴远之自小便是被家中众人捧着长大,听不得一句重话,且固好脸面上的事。
虽爱面子,也知晓哪怕丢在家里,也不能被外人笑话了去,况还是几个家世不如自己的。
打定了主意,便至裴元修于裴府中的书房来寻。方晓得裴元修已不在家中多日。问过祖母,以为去了军营,便打马去了东郊大营求见,谁知又扑了个空。问守营兵士,只道:“将军行踪属军机,不可告知。”
裴远之丧气无比,如此一个大活人,竟无处可寻了。回了裴府,闷于房中,也不似往日那般邀友游园附庸风雅了。
越是临近万寿节,各个街市、府门的祝寿气氛越浓厚,彩灯红绸高挂。内务府更是于几大街市口处搭起了棚子,待到万寿节当日向黎民百姓发放糕点、糖果,以示与民同乐。
而裴远之却越来越萎靡,脑子里全是众人指点笑话他的画面。这日正待他食不下咽之时,近身小厮来回,“大爷寻到了!”
听闻此话,裴远之立时来了精神,扒拉了两口饭,换了衣衫,去裴老夫人处禀告自己将要出府。凑巧此时陈莲碧也在,便央求了他一同前来。
进了裴元修这小院儿,裴远之心下暗自鄙夷:莽夫粗人,放着家中精致园子不会欣赏,却自降身份,生生跑到这破院子里布衣蔬食,真真是与军中粗鄙的下等人相处的长了,竟也上不得台面了。
裴家虽不如往日的风光,裴远之却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裴老夫人与陈氏宝贝他,自是舍不得他习武受苦,更不想他征战杀场,恐送了性命。故而,裴远之自小便只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却不曾思量,他今日的锦衣玉食却是他祖父、他老爹还有他如今正在鄙夷的兄长以血汗换回来的。虽然裴元修是打心底不乐意荫佑这个兄弟,然,于外人眼中他们皆代表的是裴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且说裴远之与陈莲碧被裴小请在了偏厅之后,无水无茶晾了小半个时辰。等来的却是一句:“我家爷被太子爷急召入东宫了!”
裴远之闻言,故来清高的他本就是耐性子坐在这里,登时便一口气卡在胸口处上不来也下不去,干瞪了半天眼睛,险些将自己郁卒死。
坐于边上的陈莲碧略带娇羞的问上一句:“可知大表哥何时回来?”
裴小摇头道:“这小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