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辅再三向佟嫔确认:“娘娘是说,让她去见?”
元曦反问:“不是皇上的意思吗?吴总管,你这是怎么了?”
“是、是……”吴良辅虽然还是没明白,但不敢再多问。/38/38745/
目送佟嫔和巴尔娅离去,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把不远处的几个小太监叫来,吩咐了几句后,急匆匆地往东边去了。
慈宁宫里,太后礼佛时,谁也不敢轻易打扰,就算是元曦,也要拿捏事情轻重才敢闯入,今日这件事,在她看来,大可不必打扰太后。
可是她们一个不留神,就叫小公主跑了进去,孙女往怀里钻,软乎乎咿呀几声,玉儿的心都化了,便是手里的佛珠也能叫她拿去把玩,如此元曦和巴尔娅便跟了进来。
玉儿一面哄着孙女,一面听元曦说吴良辅的事,她吩咐苏麻喇:“去提个醒,叫他们早去早回。”
“伤了博果尔的人,查出来了吗?”玉儿随口问。
巴尔娅必然不知,但元曦也跟着表示她不清楚,玉儿意味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而逗怀里的小孙女。
元曦能果断地给吴良辅下达指令,皇帝必定在景仁宫对她说过什么,有了处置的决定。可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口风紧,不该说的,就算是对着自己,也绝不会开口。
“玄烨就快生辰了,这孩子虽然活泼,可说话不大利索。”玉儿道,“这会儿着急可能太早了,但也不能疏忽,你时常去阿哥所看看,不必在乎别人说什么。是我命你去的。多和玄烨说说话,你看福全虽然腼腆,说话倒是很利索。”
巴尔娅却道:“太后,几时把元曦升了妃位,她就能天天带着玄烨,也不必看旁人的脸色了。”
“姐姐。”元曦阻止巴尔娅,轻声道,“说什么呢。”
玉儿道:“景仁宫得宠,宫里宫外都知道。巴尔娅,皇上喜欢你,也是宗亲里人人皆知的事情。你们总不能,既霸着皇帝喜欢,再占了高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值得吗?“
巴尔娅忙道:“是奴才愚笨,太后息怒。“
玉儿不以为然:“明白了就好,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看淡一些,日子且长着呢。”
此时此刻,紫禁城外,多年后母子再相见,却已是在生离死别。
博果尔重伤不愈,已经口不能言,瞪大眼睛,看着瘦如枯槁的女人,眼泪不住地落下来。
“儿子,我的儿子……”娜木钟心如刀绞,她的儿子果然长得高大英俊,狠毒的布木布泰,偏要在他最美好的年华将他残杀。
“贵太妃,看过就该回宫了。”跟来的人,冷幽幽地在她背后说这句话,紧跟着五六只手来抓着她的身体,赌上嘴巴捆上手脚,直接带走了。
“额……”博果尔痛苦地发出声音,但他原本强壮的身体,已经再也不能动弹,生命正从他高大的躯体中剥离,他从懂事起,就一直在等待的死亡,终究还是来了。
不久后,圣驾到了。
福临亲自来探视博果尔,原本只是想做个样子,受母亲的影响,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面对博果尔的生和死,纵然是容易心软的福临,也并不在乎。
可是博果尔,仿佛回光返照般,在最后的时刻,发出了声音,他喊住了转身要离去的皇帝,朝福临伸出了手。
“你想说什么?”福临居高临下,漠视这个弟弟的生命。
“九哥、哥……我、我从没想过,要背叛您……”博果尔拼尽所有力气,最后在人世留下这句话。
福临便眼睁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吴良辅上前摸了摸脉息,故作悲痛地说:“皇上,襄亲王殁了。”
福临没有反应,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博果尔最后说的话,果然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了孟古青那两只布偶。
皇城里,重新被丢回住处的娜木钟,伏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阴森森的殿阁,门开了,阳光照进来,将门前的人的身影,变得那么巨大。
实则身影的本身,身材并不高大,玉儿虽然比年轻时胖了些,个头是永远不会再长高了。
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细纹,表面看起来如黛如墨的青丝,里头有苏麻喇细心为她隐藏的白发,她的小孙儿玄烨,这就两岁了,玉儿早就很坦然地接受自己正在老去的事实。
但其实,娜木钟就是干瘦一些,她的脸上还有昔日美艳的影子,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她的生命力惊人地坚挺着。
“贵太妃,节哀顺变。”玉儿道,“方才得到消息,博果尔殁了。”
娜木钟瞪大眼睛看着她,伸出干枯的手:“杀了我,布木布泰,求求你杀了我……”
玉儿冷然:“这么多年了,你能活下来,并不是她们看的紧,而是你不敢死。面对死亡,很可怕对不对,总会想,活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娜木钟奋力地爬向玉儿,想要抓她的脚踝,可她虚弱无力,连爬都爬不动。
玉儿道:“其实,人很容易忘记悲伤,留着你,我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曾经还有那么多人,爱着我护着我。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苏麻喇从门外来,说慈宁宫的人来传话,三公主找不见皇祖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自然是借口,苏麻喇只是希望格格早些离开这里。
玉儿冷然转身离去,只听得娜木钟在里头声嘶力竭地哭喊:“布木布泰,杀了我,求求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