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是颜溪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早饭。
严格来说,那其实只能算是稀饭。是用米糠和野菜一起煮的。
颜溪知道这个年代物资紧缺,十分贫苦,很多的人还只能勉强解决温饱,不像是在现代,只要有钱,想要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对于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要每天能吃饱饭填饱肚子饿不死就好了,根本顾不上讲究食物好不好吃美不美味。
可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曾对于食物要求很高的人来说,颜溪却还是第一次吃米糠和野菜这种东西。
因为知青这边分到的粮食不怎么够吃,所以大家每天在煮饭的时候都会往米里掺一些糠进去煮,然后再放一些地里挖来的各种野菜,添上大量的水一起煮成大杂烩,等熟了就这样捞起来吃了。
米糠的粗糙,加上野菜的苦涩,那个味道啊……
颜溪摇头叹气,实在一言难尽,她大概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了。
不过就算再难吃,颜溪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那一碗稀饭都吃完了,没办法,不吃的话就只能饿肚子,现在这个时候能有得吃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更穷更苦的人家可能还要啃树皮吃草根呢,她哪还有资格去挑剔什么。
之后,颜溪又回了一趟林阿婆家。
林阿婆今年六十多岁,身体却还很硬朗健康,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做。
颜溪去时,林阿婆正弯着腰在打扫院落。之前颜熹去知青点,林阿婆在后院劈柴就没有看到她,现在见着颜溪回来,林阿婆停下手里的活,站直身子对她说道,“我说这早上怎么没见着你起来,原来是出去了。”
颜溪笑着说道:“我去食堂吃早饭了,阿婆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阿婆看了她一眼,径自问道:“身子好点了吧?”
颜溪回道:“嗯,都已经好了。昨天晚上辛苦你了阿婆。”
颜溪知道昨晚最后能够退烧多亏了林阿婆,要不是老人家用温水兑酒一直替她擦拭身体,她现在只怕脑袋都已经烧坏了。
“我说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女伢仔啊,真是一点都不晓得照顾自己,高烧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吱一声,这回要不是被我发现得早啊,你这条小命就……”
林阿婆忍不住板着脸教训起颜溪来,见她笑盈盈的站在那里,语气便又轻了许多:“以后生病了就要说出来,别闷声不吭死命扛着。身体是你自己的,是好是坏也都由你自己受着,旁的人感觉不到。”
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唠叨,可有的时候,也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愿意对你唠叨。
颜溪知道这是个面冷心热的老人家,表面上看起来有点严肃,有点凶,其实心地却很良善。
这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她的外婆。
以前她忙着工作的时候她外婆也经常会这么念叨她。要她多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准时睡觉,不要熬夜,更不要病了还强硬忍着……
颜溪笑了笑,“我知道了阿婆,以后我都会注意身体的。”
听到她的保证,林阿婆满意的嗯了一声,这关算是过了。她放下手中的扫把,对颜溪说了一句:“你跟我过来。”
颜溪不知道林阿婆要叫她去哪里,但还是跟在了身后。
等到了厨房,就见林阿婆指着灶台上的搪瓷杯,对她说:“把这个给喝了。”
这是……
颜溪有些讶异。
看见那搪瓷杯里装的竟是米汤,而米汤上面还浮着一些蛋花。
颜溪以前曾听人说过,早些年有人家穷买不起营养品补身子,便会在早上煮饭的时候往碗里打上一个家养的土鸡蛋,再放点糖,然后倒入滚烫的米汤,就这么冲着鸡蛋喝。
鸡蛋和糖在现代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可是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
颜溪心情复杂,道:“阿婆,我已经吃饱饭了。”
林阿婆又板起脸来说:“让你喝你就喝,你这个女伢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的。”末了又催促一声:“快点,再不喝等凉了那个味道就不好了。”
颜溪不知道怎么拒绝,最后在老人家有些严厉的注视下,还是乖乖的把搪瓷杯端了起来。
米汤喝进嘴里的那一刻,颜溪没察觉到那点蛋腥味,满嘴里只感觉到了一个字——甜。
要说不动容那肯定是假的,土鸡蛋和红糖对于这个时候的农村人来说算是贵重东西了,很多人家根本都不舍得吃,但是现在林阿婆却把这两样好东西送进了她一个外人的嘴里。
这么重的心意,颜溪无比感激。
“谢谢阿婆。”
其实在今天之前,原主与林阿婆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虽然她已经在林阿婆家里住了快有一个月,但因为原主是个闷葫芦,性子沉闷,寡言少语,平时很少主动去跟人说话,走到哪儿都是低头着,存在感很弱。而且原主还有些怯弱胆小,因为林阿婆看起来有点凶不怎么好相处,原主便有些怕她,怕她便会躲着她,所以原主跟林阿婆住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怎么好好相处过。
不过林阿婆要真是那种不好相与的人,昨天夜里也就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了。
颜溪暗自感慨。
喝完米汤的她此刻只觉得元气满满,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劲儿。
“阿婆,我要上工了。”
上工,就是去干活的意思。
下乡的知青们平常生活的所有花销都是自己支付,所以大家只能靠自己的劳动挣工分。他们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