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春天,也不能让它们复生。
许多地面干裂出一道一道的口子。
已经整整一年半,滴雨不下了。
沿途真是饿殍遍野,盗贼横行,可阴阳师们却信誓旦旦:这场大旱,还要持续五六年。
那是七年大旱。
一年多已经饿死人了,七年,岂不是要死绝?
大费王也已经明确诏令天下,严令各地开仓赈粮。
可是,这是庄稼绝收的第二年。
地主家里也没余粮,除了保证豪门大户、高官贵族们的生存,哪有多余的分给老百姓?
无论大费王下了多少道命令都无济于事,灾民们还是一粒米儿都见不到。
开裂的大地,人畜饮水都已经艰难,想要生长庄稼更是不可能。
可以预计,今年又是彻底绝收。
连续三年绝收,天下人十之八九都会被饿死。
无计可施的流民,只好集结往阳城出发。大家都认为,天子脚下,总有办法可想。
可是,阳城毕竟太远了。
他们往往距离阳城千里之遥或者几百里,就彻底倒下去了。
他们死之前,已经瘦骨嶙峋,身上再无二两好肉。
干瘪瘪的两脚羊,连出售都没可能。
委蛇连声哀叹:“好惨,好惨,竟不知大夏会遭遇这样的大旱之年。”
再抬头看看天空,四月中旬却如六月盛夏,一点云彩的迹象都没有,要下雨,难如登天。
凫风初蕾也长叹一声,只让飞行器加速,三天之后,已经彻底离开了大夏的地界。
飞行器,在空中盘旋。
云海白雾,袅袅如仙境一般。
飞行器盘旋许久,慢慢地停在周山半腰。
古老的仪表盘开始乱转,发动机已经有了轻微故障,凫风初蕾明白,这古老的飞行器最多勉力支撑自己回到金沙王城。
此后再想来周山,真是千难万难。
毕竟,十万八千里的路途,光靠委蛇或者快马,是根本不现实的。
凫风初蕾双足落地。
才离开周山不到几个月,竟有恍如隔世,故地重游的感觉。
万年老树,枝繁叶茂。
凫风初蕾站在树下,抬起头,喊一声“云阳”。
云阳树精板着脸,冷冷地:“小姑娘,你又回来干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我想跟百里大人做个告别。”
“他都埋葬那么久了,你有什么好告别的?”
“我这一去,也许很久都没法再来周山了。”
“不来更好,免得惹我心烦……”
云阳树精苍老的声音就像赌气的小孩子一般:“除非你这一次听我话,再也不离开了,否则,我就不让你走到三桑树下了。”
枝条横陈,千条万条,丝毫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凫风初蕾和颜悦色:“云阳,让路吧,你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惦念死去的人,不如珍惜活着的人。”
“谁是活着的人?”
“我!”
云阳树精,又露出他玉树临风的一张俊脸。
凫风初蕾哑然失笑,还是缓缓地:“我再看百里大人一眼,今后就不管他了。”
“为什么?小姑娘,你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绝情?”
“他先弃我而去,绝情的是他,所以,我以后也不搭理他了。”
云阳树精哈哈大笑:“好吧,我就让你再去看他最后一眼。”
金色三桑,没有任何改变。
巨大的坟包却长满青草。
凫风初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委蛇却行大礼:“百里大人,我们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对了,我们去了泰山之巅,居然发现黄帝的陵墓是一位女王的神像,百里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它拿出一堆瓜果,菜蔬,一一摆放在坟前,絮絮叨叨:“按照中原人的风俗,每次来看你,我们都应该奉上供品,可是,一路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还请百里大人将就着用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