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
跟黄昏相比,他更喜欢黎明。
跟黑夜相比,他更喜欢光影。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希望太阳永远不要落下山去。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彼时,太阳的掌控权并不在他的手上。
他在黎明中,走到对面。
那是用最好的琉璃制作的窗户,比水晶更清澈透明,一尘不染,远远望去,就像是蓝色天空下的一面镜子。
一缕朝阳,透过琉璃的窗户,静静洒落她的面上。
她的神情很平静。
无论是生与死,痛苦与挣扎,她都保持了最初的本真。
自娲皇创造的第一批人类之后,后面的新生代,颜值便一代比一代低。再后来,更是每况愈下。那是物种退化的结果,并非越来越高大俊美,而是越来越矮小猥琐。
因为,日益恶劣的地球环境,已经把他们封印体内的灵气全部耗光了。
天神,早已不青睐人类。
对于善男信女的求拜也早已不耐烦。
因为,他们真的越来越面目可憎。
他们每一次的祈祷,每一次的念念有词,每一次的烧香拜佛……统统都带着目的,尽管理由千奇百怪,但归纳起来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求你赐给我财富、权势、美人、健康或者荣耀……每一次的祈求,都目的明确。
有的,甚至是根本不需要的。
比如,经常有千万富翁,祈求自己成为亿万富翁。
诸侯们,祈祷自己成为王爷、国王。
纵然是小民百姓,也祈祷一年比一年多收三五斗,有了女儿的祈祷多几个儿子,田舍翁也希望多娶两房小妾。
纵然是天神,也无法应对这么多贪婪的要求。
他们早已避而不见,听而不闻,再也不理睬人间的任何要求。
任凭那些蝼蚁似的生命,你争我夺。
相由心生,正因为人性的渐渐恶化崩坏,人类的面容就越来越丑陋。
可是,她不同。
可是,她很美。
一种到了极致一般的美。
也惊艳了他几十万年沉寂的岁月。
他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忽然睁开眼睛。
她凝视他。
黑碌碌的眼珠子,沉浸在水银里一般,能照出人的影子。
心里忽然一抖。
他正要缩回手,她却咯咯笑起来:“百里大人……百里大人……”
那是他听过最美的声音。
就像九黎沉寂七十万年的红花,是他到来的那一日,才砰地一下全部开放的。
他连后退也来不及了,因为,她忽然跳起来,双手伸出,软软地便抱住了他的脖子,“呵……百里大人……百里大人……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我从来不敢相信你真的死了……好多时候我都看到你,在周山的路上,在泰山之巅,在金沙王城……我总是看到你……呵,你知道吗?我登基那天,我都看到你,我一直坚信你在某个神秘的地方疗伤,然后,总有一天会来找我,果然……”
热情的表白,一览无余。
甜蜜的声音,令人动容。
可是,他却陌生到了极点,再次后退。
他从未被人抱住过脖子。
当然,更从未被任何女性这样肆无忌惮的搂抱。
她察觉他的逃离,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呵呵呵……我是初蕾啊,……是凫风初蕾啊……你不认识我了吗?百里大人,是我呀……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软嘟嘟的声音,甜蜜蜜的呼吸,恍如百万年前草原上第一次的花开。
彼时,他才第一次来到九黎。
彼时,九黎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他看到的第一朵红花,就像她此刻的脸。
他的目光穿透百万年的岁月,看到她灼热的眸子。
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忘记了推开她。
只是双手伸开,又讪讪地,竟然不知道究竟该放在哪里。
她还是喜悦无限,喃喃地:“百里大人,你抱我一下吧……双手抱住我,紧紧地,就像以前那样,让我相信你是真的……要两只手抱着……”
他的双手,再次尴尬得没有着落。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马上推开她,可是,他尚未行动,她一口血喷出,双手一软,往后就倒。
他雪白衣衫,被溅出一朵红花。
她却再次匍匐在地,双目紧闭,从未清醒过一般,仿佛刚刚这一幕,仅仅是他的幻象。
他不经意地转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血痕。
那血痕明明有腥味,可是,他却并无什么厌恶之情。
半晌,他长嘘一口气,微微俯身:“凫风初蕾……初蕾?……初蕾……”
她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唯有嘴角边,一缕残破的血痕,慢慢地,在无风的空气中,逐渐地干涸了。
她还是很虚弱,那样重的伤,很难在一瞬间就痊愈了。
纵然鸿钧老祖能给南极仙翁用葫芦瓢重新补一个头颅,也无法将他的头颅彻底复原。
九黎河对岸的东夷联军,已经全部撤退。
可是,四国联军却原地不动。
不是不走,是他们不知道该去哪里。
准确地说,已经只剩下三国联军。
鱼凫国的两千将士全部阵亡,就连4只迅猛龙也同时倒毙,只剩下委蛇和大熊猫孤零零地到处徘徊。
涂山侯人也一直昏迷不醒,他胸口破了很大的血洞,又被河水浸袭感染,尽管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