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那年,秦府门口,尤家庄抬来的两张门板上,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本应活泼矫健的少年满身血污,痛苦呻吟声几乎低不可闻。一个少年大腿、右臂伤口翻开,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少年喉间几个血洞,还有点点鲜血顺着已凝固的血痂不断涌出。两少年伤势极重,眼见处在生死之间。
人间短短易过,生死天堑难越。
“请端宁郡主为我等做主!”
“请端宁郡主为我等做主!”
尤家庄村民群情激奋的声音犹在耳边。
身侧又响起那日棘默连的声音:“怎么,郡主不想伸张正义?”
往事历历,刹那间便在眼前,活着的人却觉得千斤重般的记忆。
说什么世事如棋局局新,执子之人自己又被哪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拈起?
说什么抽丝剥茧制绸缎,经纬之间生命却像一朵残花留下了最后的印记。
小小少年,在恶犬口下逃生,在死亡线上轮回,捡回条命,却从此将秦水墨与棘默连认为亲人。
身体的创伤,慢慢愈合;秦府走出的少女,将月光般清冷的身影,瘢痕一样烙在了少年的心上。
仍是秦府门口,“小武,无论何事,必要护得夫人周全!”石诚向那少年说道。
“是!”少年啪啪双袖一甩,身姿笔挺,只是嗓音沙哑,语调轻颤。
秦水墨打量那叫做小武的少年,步子沉实,动作利落,便拍拍他的肩膀道:“石将军推荐的人,想必武功是极好的,走吧,我们砸场子去!”
小武不敢抬头,涨红了脸,额角渗出了汗水,激动地应声道:“是!”
如今白衣翻飞的少女,成了宁王侧妃;重伤已愈的少年,作了王府护卫。
少年才长出绒毛的下巴,和脸色一样苍白;下巴挡住了脖间瘢痕,风雪掩埋了青衣少年。
那张脸再不会一听去青楼便红了,那双手再不会紧紧握着剑跟在自己身后。
秦水墨想起,那日画舫之上与棘默连相逢后的对话。
棘默连道:“你是草原上的云雀,不该困在牢笼中,我只是要给你自由和爱情。”
秦水墨回道:“所以世子你堂堂一国储君,买通小武,将我引到温月阁,再到这画舫之上,就是要给我自由和爱情?”
那日之后小武便总是避着自己,莫不是当时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便已深深伤了少年的心。
少年将自己送到棘默连身边,原是知道棘默连是更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倘若自己不曾轻率出口这伤人的话语,也许今日断不至走到如斯地步!
“昂——”龙吟之声震彻山谷!
漫天雪花在盛夏飞起,寒风刺骨中,五爪金龙耀世升空!
“寂灭天离大阵!”
杀机之中,再起杀机!
金龙掀起毁天灭地的黄泉之息,腾空奋力一击!
“嗡——”鸣香琴悲鸣一声,《谷神曲》戛然而止!
金龙巨爪,当空向秦水墨胸口抓下!凌厉爪风下,秦水墨就如一片枯叶,在滔天巨浪中翻滚!
漫天里荡起红芒,炎炎烈火见风即长!
灼灼火海凝成一把赤红长剑与那龙爪奋力一撞!
龙吟之声震天,狂风卷着雪花肆意翻腾,巨龙前爪竟被斩断!
但那火红长剑,也被巨龙一掌拍下,红芒暗淡,落向深谷!深谷之中满天蝙蝠飞舞,就像等着吞噬人生命的修罗场!
“呜——”圆润笛声响起,白衣少年纤长手指横持玉笛,离幽心法御着悠悠笛声,结成五彩琉璃胜境,将断了爪的金龙裹住!
尹南殇顾不得耀天剑跌入谷底,趁丹青困住金龙,忙半空中去拉秦水墨。
谁料秦水墨衣袖一抖,竟翻身落向崖底!
尹南殇一急,咬牙使个千斤坠,也向崖底俯冲,起落之间追上枯叶般的秦水墨,右手伸手一带,抓住纤纤素手,左手拼了全身功力,向那崖边石壁上狠命一啄!
五根手指聚起千斤之力,于花岗岩石上划出五道血痕!
幸而那石缝之内有泥土之处,尹南殇蓄力一击,五指如电,勾在石缝之内!
巨龙狂啸!周身寒气升腾!龙尾狠狠一摆,五彩琉璃胜境现出片片裂纹!!
丹青口中笛声不绝,但口角鲜血已将玉笛染成红色!
秦水墨内力全失,无法再奏离幽心法的玉笛金声;丹青却不会离幽心法,只是凭一身硬功迫笛声;尹南殇耀天剑脱手,悬崖之上堪堪抓住秦水墨。
石缝中嵌入的五指已经血肉模糊!紧紧拉住秦水墨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这又是何苦——”秦水墨嘴角苦笑。
“跟我回去!”尹南殇的声音随悬崖上的风四处飘荡。
“是不是你?”秦水墨几近疯狂。
“你说什么——”尹南殇浑身凉,原来一切她已知晓,“回去,听我解释!”
秦水墨眼中的光,令尹南殇害怕。
头顶之上,五彩琉璃胜境完全崩塌,丹青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七彩光,与那巨龙生死相搏!
“师父,玄机,玄奇,玄玉——”秦水墨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尹南殇听不真切,心却凉了。
“还有——小武。”秦水墨报完人名,仰头,冲尹南殇一笑。
失了色的苍白脸上,凄楚的笑容,令尹南殇心中一悸。
“我若不死!必来索命!”秦水墨左手被尹南殇抓住,右手自间拔下一支银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在尹南殇的前臂上!
她武功虽失,但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