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回到了隋国公府,吕氏率众人在门口迎接,看到一身白雪的郎主从马上跳下大步走来,顿时红了眼眶。
“郎主……”吕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她有许多话想和郎主倾诉,可是最该说却最不敢说的就是四郎杨嵩的夭折。
几个子女媳妇都向杨忠行礼,杨忠的目光慢慢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还是落在吕氏身上,轻叹道:“夫人辛苦了,进屋再说。”
众人跟随杨忠走进正堂,待杨忠换过干爽的衣衫,再次拜见。
吕氏的眼眶依旧红红的,但方才在室内已然向杨忠请罪,杨忠怎会责怪,对杨嵩的去世,叹了句:“世事无常,兴许四郎已登仙界,在菩萨身边侍奉了。”
若是这样,那也是造化一桩。吕氏如此想到,心中减免了悲伤。
杨忠难掩疲倦,但还是一一问过杨坚等人的近况,再看着伽罗和尉迟琼瑶的腹部,欣慰的点了点头。
尉迟琼瑶的身孕已经八个月,孕晚期她睡的不好,脸和手脚都有些浮肿,腹部更是凸出。而伽罗的身孕六个月,在厚实的袍服之下,竟不怎么看得出。
杨忠对杨坚和杨整两人说道:“你们即将为人父母,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我无需你们知恩,但定要为子女做好表率,这才是最重要的。”
杨坚和杨整都领训受戒,表示会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
之后,众人便一起用晚食,杨忠看到面前的火锅,笑了起来,说道:“在外艰难,许久不曾吃到热火锅了。”他看向伽罗颔首,吃光了面前的食物。
吕氏又要哭,生生忍住了,在外哪比家中?要是郎主能留在家中就好了。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奢望,京城里没有哪家的将军是留在家的。
用过晚食,杨忠留下杨坚,让其他人先回去。
这是有事要说了,杨整面露失望,带着早已不耐的尉迟琼瑶先行离开。
伽罗则在吕氏的房中等候,两人随意说些话。
书房里,杨忠告知杨坚:“此次我回京,得到一些消息,恐怕要长留在京中了。”
杨坚颔首:“是,父亲常年在外,实在辛苦。”
杨忠摆摆手,道:“对我来说这并非好事,不过,我若留在京中,家里必有其他男子出镇在外。”他郑重的看向杨坚,正色道,“那罗延,你要有心理准备。”
杨坚也大概能猜到如此,若是别的时候他不会在意,可是如今伽罗有了身孕……他若在外,时日不会太短,而伽罗的产期就在来年四月,他放心不下。
杨忠难得看到长子面上的踟蹰之色,知道他是担心伽罗,便道:“如今任命还未下达,不知实情如何,切莫太过忧心。”
只是宽慰之语罢了,杨坚怎会不懂。
但两人出来之后都神色如常,杨坚什么都没和伽罗说,伽罗只当时父子两人的谈心,并未多问。
杨忠既回来,同僚之间走动也变得频繁,虽是腊月底,隋国公府比寻常热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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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到了元日那天,杨坚、杨整随杨忠入宫朝贺。
杨忠这是第一次见到身为帝王的宇文邕,而宇文邕也特意让他出列,对他嘉奖了一番,还赐下许多金银布帛。
杨忠不光见到了宇文邕,还见到了宇文护。相比高高在上的帝王,宇文护众星捧月,身边一众逢迎拍马之人,竟比帝王还要气派。
杨忠并未凑上前去,而是和几个为数不多的低调同僚在一起寒暄。其中,竟有侯莫陈崇。
“哼!”侯莫陈崇望着宇文护的方向,重重的哼了一声,可是看着周围,曾经的八柱国死的死,就剩下了他和于谨,不由得万分唏嘘。脸色稍缓,和杨忠打招呼,“隋公一向可好?”
杨忠颔首:“多谢挂念,某安好,梁公如何?”侯莫陈崇受封梁国公。
侯莫陈崇叹道:“原本倒也安好,只是去年冬开始,天气渐冷,身体抱恙。”
杨忠看了一眼他的虎背熊腰,没有说话。什么身体抱恙啊,是从宇文护回来之后开始抱恙的吧!
侯莫陈崇又看了看宇文护那里,瓮声瓮气的说:“大冢宰好气派!”
杨忠并不接话,他能在这样的时局下存活至今,并且位高权重,就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做什么呢?
到了时辰,诸臣入座筵席,不再多言。
宫宴实在没什么新意,能吃的寥寥无几,宴散后到了宫门口,伽罗也刚从太后那里出来。
伽罗和杨坚相视一眼,都没吃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杨坚吃什么都不挑,自从和伽罗成婚之后,吃惯了伽罗准备的食物,没想到今日连宫宴的菜式都不满足了。
伽罗一边往火锅里下肥牛肥羊,一边说道:“虽说是口腹之欲,但民以食为天,不吃饱怎么为国家效劳嘛!”
杨坚一笑,道:“就你歪理多。”
这哪是歪理?
伽罗就着麻酱吃肉、菌菇、蔬菜和粉丝,吃饱之后才满足的舒了口气。宫里实在太空旷了,又没暖气,每个人身后虽有火盆,但并不足够。加上是跪坐着,她两条腿又冰又疼。这会儿总算缓了过来,吃饱饭站起来走走,就让阿兰打热水来泡脚。
她有时候想,女人的忍耐力实在是好,几百年的跪坐之姿忍着,几千年的裹小脚也能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