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是孙元啊,你总算回来了,坐坐坐!”按说孙元没有功名在身,见了知县大老爷应该下跪磕头的。如今就这么站着,显得甚是无礼。不过,周知县好象并不在意,满面微笑地站起来,扶住孙元:“听说中都陷落于贼人之手,而你又在凤阳。本县以为你已经没在危城之中,心中还甚为担忧。却不想竟然逃得生天,你是本县看重之人。今日见你平安归来,本县不胜之喜。”
去年县试的时候,周知县爱孙元的书法,这才破格让他上了榜,这才逃过一场大难。从内心里来说,孙元还是非常感激他的。若非他,自己今日只怕还被雷泰关在监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时的孙元刚穿越到明朝,不过是一个任人欺凌的普通平民,实在需要这样一棵遮阴的大树。加上这周知县人也不错,孙元倒是愿意有这么一个恩师。
可是,等到雷泰派了孙元粮长一职时,无论孙元如何哀求,周象春就是不予理睬,甚至还采取了回避的方式。
后来,孙元也去打听过,如皋地方势力甚大,周知县来这里做官之后,凡事若没有世家大族支持,根本就办不下来。而且,他每年的收入中,又绝大多数是雷泰去问冒家要的,雷泰就是冒家在县衙门里代言人。为了银子计,为了不得罪冒家,周知县选择牺牲掉孙元这么一个小人物。
就因为钱,周象春就能眼睁睁看到一条人命死在面前,到如今,却又一副热情模样。
孙元心中冷笑,到现在,他和周知县的师生情分也不用再提。
他挣扎了一下,不肯坐下,道:“多谢县尊挂念,孙元感激不尽。这次京运路途遥远,先后五月,难道大老爷就不问问孙元这差事办得如何了?”
这个时候,孙元也不需要给周香春任何面子,甚至连敷衍场面都没有心情。
感觉到孙元的抗拒,周象春一塄,心中突然有些恼怒。但他平日间都是一副名士派头,却是强自压抑下去,但表情却冷淡下去,又坐回椅子上:“中都已然陷落,你的差事也不用说了。”
孙元:“如此就多谢大老爷了。”听到这话,他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周知县这人也不算是太坏,能够不再提这事,总算还是些良知的。这一声谢,也显得真诚。
“回去吧。”周象春挥了挥手,打发孙元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衙役报:“县尊大老爷,雷主薄来了。”
孙元嘴角微微一翘,这个雷泰来得倒是快,却是正好。
雷泰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一把抓向孙元的领口,急问:“孙元,冒成呢……”自从冒家村的民夫逃回如皋之后,整个县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凤阳已经陷落。而就在贼军进中都的那天夜里,孙元和冒成、周武、江十三等人都在城中,想来那场兵灾定然是躲不过去的。
就在这几个月里,雷泰老婆见天同他闹,说他鬼迷心窍让自家兄弟冒成同孙元一道去凤阳。现在好了,我们家只有冒成这一个男丁,却是死在你手里了,你还我弟弟的命来!
雷泰因为不能人道,平日间对浑家诸多容让,加上老婆又颇为剽悍,竟被又抓又扯闹得很是狼狈,心中大为恼火。而且,这一段时间你,自己老婆成天在家里哭,都快将雷泰整成神经病了。
今天听人说孙元独自一人回如皋,立即跑过来喝问自家小舅子的音讯。
“当时战乱一起,冒成和周、江三人胆小如鼠,已经先一步跑了。孙元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怎么,他们还没有回家吗?”还没等他将话问完,孙元就后退一步闪到一边。
“住口,若他们回家,本主薄还会过来问你吗?”
“主薄大人,你一见孙元就问你家妻弟的消息,倒是忘记了孙元身上还有公差没有交卸。大人先私后公,好象有些不妥。”
雷泰吃他讽刺,一张瘦脸气得又起了两块红斑点,恶狠狠地盯着孙元,道:“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你这次可是肩负着押运秋粮去中都的京运差使的。嘿嘿,如皋民夫离开凤阳那一夜贼军就进城了,别告诉我你已经如数将白米缴入户部官仓。既然孙元你要先公后私,咱们就公事公办,若你没办好这个差事,就算我雷泰容得了你,国法也容你不得。”
说着,他回头朝周知县一拱手:“县尊你以为呢?”
周象春:“一切依朝廷的规矩办吧!”
“好!”雷泰回头,大喝一声:“来人,将罪人孙元拿下!”
“是!”立即就有两个衙役从进屋来。
“光当!”一声,就有铁链朝孙元头上套来。
这两个衙役自然是雷泰的亲信,看他们连铁链都带来了,显然是早有准备,孙元心中冷笑,也不躲避,任由那人将自己的脖子套住。
笑着反问:“雷主薄,孙元一回衙门就被你无缘无故拿下。当着县尊的面,孙元倒是想问你一句,孙元所犯何罪?”
雷泰厉声喝道:“孙元,某已经录得口供,你自从做了粮长之后,贪墨公粮,亏空严重,致使京运白米无法如数入库。别以为凤阳被贼人一把火烧了,你就查不实证。这些都是返回如皋的民夫的口供、你以前在如皋倒卖粮食给邻县米行老板的口供。铁证如山,你今日若不能将户部堪合拿出来,县尊可是饶不了你的。”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口供,递给周象春。
孙元心中好笑,故意惊叫一声:“不要,不要!刚才县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