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怎会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苏堇漫在心底狠狠惊叹了一把,她甚至寻不出什么词语能形容得了这道男声,只是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她脑中不知怎的,竟浮现出雨后初晴的蓝色天幕之上,柔软洁白的云彩来。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但苏堇漫到底没乱了阵脚,跟着众宫奴的动作一起向曹贵妃开始下跪行礼起来。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宫奴们将头垂得低低的,姿态恭敬十足。
“行了,各自忙去吧。”贵妃的声音并不像苏堇漫想象中那般冷漠傲然,倒是多了几分缠绵多情之感,听着令人心生舒畅。
宫奴们也不敢多留,领了吩咐当下便开始干起活来。这一次众人皆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
“听说这乌金耀辉可是花房费了好些心思才培植出来的,好花自然是不能一人独赏,白公子,不知你以为,此花如何?”
不知是否是苏堇漫的错觉,她总觉着曹贵妃在向那位白先生说话之时的语调,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下官久居梨园,不过是个寡闻少见的琴师,怕是要让娘娘您失望了。”男子的声音不卑不亢,颇有风范。
苏堇漫没有胆量抬头,只是心头实在好奇,拥有这样一副好嗓音的男子,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出现在贵妃的宫里头,十有八九是个太监,只是他说话之时又并未阴柔之气……
曹贵妃掩着唇娇笑起来,“白公子,你可就别在本宫面前自谦了,这天下谁人不晓你琴师白苍琴艺高超、才华满腹的盛名?若你还说自己寡闻少见,那本宫岂不也成了那井底蛙类?罢了,本宫知道你素来不善言辞,原是本宫为难你了。”
“多谢娘娘体谅。”清清淡淡的语调,端的是悦耳动人。
“那就请公子继续弹琴罢,本宫可是好容易才向皇上求了恩典,让他允你为本宫弹琴呢。同公子的琴音相较,这乌金耀辉可是尘灰也算不得。”贵妃似乎并未因为白公子的拒绝而不虞,依旧是娇娇软软的语气,字里行间都不掩饰自己对这位白公子的敬意。说罢,人已经摆着柳腰,款步走开了。
这就更让苏堇漫想不明白了,一个琴师,怎的就能让堂堂贵妃娘娘都对他这般敬重?
苏堇漫埋着脑袋搬花,脑中的疑问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搬着搬着,却看到有一双小巧的足停在了自己面前。
苏堇漫甚至还没看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刺痛,而她此时手中正捧着一盆花!手的反应比脑子似乎要快上一些,一受痛便自己动作起来,眼看就要握不住手中的花……
慌乱间,她好似看见了梅蕊幸灾乐祸的笑脸。
碍于贵妃的身份,几乎所有宫奴皆是将心吊到了嗓子眼上,认真干活生怕自己会出半点差错,惹得贵妃不快,从而丢了性命。苏堇漫是真没有想到,梅蕊竟会胆大到这个地步,在这样的地点和场合算计自己!难道她就不怕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花盆即将落地之时,苏堇漫竟是生生用指甲扣住了陶瓷做的花盆,以手为肉垫垫在了花盆地下,总算勉强保住花盆没让它摔碎。只是她的身子却因为这个动作跪在了地上,同时手背也磨破了一大片皮,很快便有血渗了出来。
贵妃似乎并未发现这个变故,长春中的宫奴和宫女也是如此,只是梅蕊见目的没有达到,向苏堇漫投了个怨毒的目光过来。
苏堇漫将花盆好好放下,掏出丝帕擦了擦手上的血,同时也没忘收拾地上散落的泥土和血渍,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从衣袖里落出的花。惊魂甫定的抬头,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那个人端坐在一架古琴面前,穿着一身白衣,乌发只绾了一个松垮的发髻,却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与此同时,苏堇漫也瞧见了一个身姿曼妙,着了一身华丽衣衫的女子背影,想来那人正是曹贵妃无疑。曹贵妃似乎注意到了苏堇漫这边的动静,眼看着就要将头转过来。
“娘娘,这一曲折柳问情,不知可否和娘娘的心意?”男子开了口,立刻就将曹贵妃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本宫最喜爱的便是柳树,今日能闻此曲,实乃是一大幸事。”
“娘娘谬赞,下官受之有愧。”
两人便就这这般三言两语的闲谈起来,苏堇漫也终于擦净了地上的血渍站起身来,重新去搬下一盆花。
奇怪的是,这一刻她心中想的不是回去之后该如何找梅蕊算账,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却是与那位白公子对视时,落到她眼底的那一双清冷的眼眸,还有那人通身犹如谪仙的气质。
想来,也就只有这样的容颜,这样的风姿,才配得上那般好听的声音。
宫奴们并未在长春宫逗留太久,将花摆好之后,便在方姑姑的带领之下离开了长春宫。
一日的活,到此刻才算得上是干完了。苏堇漫仍旧没顾得上去找梅蕊算账,今儿晚上慧儿同石总管有约,因而她还需赶到朝阳宫去喂凤竹生。
“竹生,我回来啦,今天是不是一直都乖乖的啊?”苏堇漫身形鬼祟的进了朝阳宫,看到被绑在床上手脚四处胡乱扑腾的凤竹生,禁不住快步奔上前去,替凤竹生解开束缚将他抱在怀里。
凤竹生在看到苏堇漫的时候小脸上便露出一个笑来,向苏堇漫伸出手去要她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