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一事绝对机密,凤沅那个废物连朝政都不关心,不可能打听到这事。
凤祀转眸,余光之中,多了一道景玄的身影。
“骠骑侯”凤祀漫念出声,瞳仁四周,因恼怒充斥着血丝,黑棕之外尽是一片红色。
注意到他的眼神,景玄微微抬眸,迎上他恼怒的眼睛,窃对他一阵挑眉,不必回答,答案已经尽知于心。
凤祀袖中双拳狠狠一攥,修长的指甲嵌在肉里,几乎快要扎破手心的皮,收回眼神,又磕了几个响头:“父皇明察,儿臣真的是被冤枉的”
越是求饶,皇帝的脸上怒意越深,抓着龙座扶手的手,越抓越紧。
入朝几载,凤祀自然也有支持他的官员,很快站出来为其求情。
“皇上,此事疑点众多,罪犯身在京城、大皇子身在行宫,如何放跑罪犯,致他胡言乱语呢”
“罪犯脱逃,确有大皇子的过错。但皇子一向重孝重义,绝非不敬皇上之人,岂会让这种无稽流言散布出去”
“大皇子于外尽职尽忠、于内孝顺皇上皇后,皇上英明,只因一时过失便问斩,实在可惜,还请从轻发落吧”
官员们的暗示,凤祀第一时间接收到,等他们说完,才忙接了一句:“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儿臣知错了,儿臣甘愿受罚,不愿令父皇忧心”
此时此刻,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父子情深。
毕竟是父亲,见儿子服软,皇帝也不由心疼,怒火也因此息了一半:“那人喜爱搬弄口舌是非,你留他至今,究竟是何居心啊”
只为留着皇帝的把柄这种话,凤祀自然藏在心里,事发突然,他一时也找不到好理由,于是看向身后为他说话的官员。
“儿臣”凤祀一边试探着,一边回答,语气依旧真切,“父皇登基以来,便施行仁政,对重罪之人亦能宽大处理。儿臣愚钝,误解了圣意,还以为对待那名罪犯,也要心怀仁慈。”
说着,再次磕头,懊悔道,“因儿臣疏忽,造成如此大错,影响了父皇的声誉,也损坏了右相夫人的名声,此事皆因儿臣愚钝,甘愿领罚,并以此为诫,绝不再犯”
毕竟是皇家的人,只要端正了认错态度,即便是天大的事,也可以从轻发落。
幸而这事,只是影响了皇帝和右相夫人,并没有对百姓和军队造成损失和影响,皇帝想给儿子开个后门,也容易些。
想至此处,皇帝已经恢复了理智,但当着文武百官,还是要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你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朕只觉家门不幸”
听出父亲的意思,只是树立威信而演戏,凤祀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深深一拜,竭力配合道:“儿臣不能光宗耀祖,反而使父皇忧心,实在罪该万死”
言罢,又有官员求情:“大皇子句句恳切,还请皇上感念父子情深,皇子又是初犯,饶他这一回吧”
凤祀一党之外的其他官员,对于这件事,皆心有所想,却不曾发表一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不出来也能想得到,皇帝必定护短,这时落井下石,必定没有好结果,所以干脆一言不发。
皇帝渐渐沉色,像是被这些官员的“劝谏”说服,深深叹了一口气:“尔等如此深明大义,朕倍感欣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佺,传旨,革凤祀右相侍郎一职,日后右相负责审查的案子,不再交于他执行。”
凤祀心头一震,却也不敢多言,流言非同小可,或许革职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随即磕头:“儿臣遵旨,谢主隆恩”
下了朝,景玄便径直往东宫而去。
到东宫时,凤沅正与莲蓉讨论医书,听闻他来,一停起身:“怎么样了”
“凤祀被革职了。”景玄如实回答。
凤沅微微一惊:“父皇真下得了狠心,凤祀做了三年的右相侍郎,说革职就革职”
景玄浅浅一笑:“既能被革职,也能再重用,皇上这是给文武官员树个威信。我来吃个午膳,便携几名重要的大臣,前去帝青宫,告发大皇子下毒一事。”
说起这事,莲蓉便是一脸惊恐,惊恐之间更有几分苦恼。
注意到她的眼神,景玄不明所以:“发生何事了”
莲蓉正要说,便被凤沅抢先一步:“父皇护短,我准备把下毒一计做绝”
话至此处,莲蓉更是苦恼不已。
这次,连景玄都听懵了:“如何做绝”
越问,莲蓉的苦瓜脸越重,忍不住偷偷抹起眼泪来。
凤沅端起茶杯,轻晃了晃,欣然一笑:“我真把它喝了,母后必定逼着父皇治罪于凤祀,到时他想护短都不行。一国太子,死于非命,大臣也不会坐视不理,如何”
景玄一震,表情随着她的话,也越来越惊恐,正如莲蓉,不思片刻,便将她的茶杯打落:“不可冲动,这可是断命散”
见他一模一样的举动,莲蓉更是无奈:“侯爷担心主子,奴婢理解,奴婢也打翻了一个茶杯。真正的毒茶,早被殿下藏起来了”
听罢这话,景玄一惊,才明白了“关心则乱”这四字,他从来机智过人、料事如神,何时做错过
丫头脸上笑意越浓,景玄越是心慌,语重心长地问道:“断命散没有解药,你食了它,会七窍流血而死。凤祀固然是皇子,但也不过尔尔,为他死不值”
“我怎么会死呢”凤沅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取了桌上的一根胃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