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林敏敏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帝已经病愈上朝了。而叫她大吃一惊的是,太子仍是太子,那个魏王却已经被贬为庶人,如今正在大理寺听审。
“怎么回事?!”林敏敏问。
“这二皇子早跟西番的一些势力有勾结,‘远扬号’就是他派人破坏掉的,他想以此把大周给拖进战争里去。”钟离疏道。
却原来,当初皇帝的病就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严重,他之所以把太子扣在身边,而放魏王出来搅风搅雨,并不是像众人所猜测的那样,是想要换太子,而是想着一石数鸟。
这些年,圣德帝在培养太子的同时,其实也一直在重用着二皇子。只是,渐渐的他就发现,这位二皇子有了一些不该有的野心。加上最近太子也有些贪功冒进,老皇帝便觉得,与其言传不如身教,趁着自己还活着,还能替太子善后,他便设计了这么个圈套。想着一来,趁机□□一下自己钦定的这个继承人;二来,警告并打压一下野心勃勃的二儿子;三来,同时还能借着魏王的手,解决几件他不方便出头的事——比如说,重新分化西番航线的份额。
钟离疏不愧是个老水手,对危险有着比别人都要灵敏的直觉。当初“远扬号”才刚一出航,他就感觉到身边似有什么不对劲。第一次京城流传“远扬号”出事的消息时,其实就是因为钟离疏的警惕,才叫那些人的计谋没有得逞。只是,到底是有心算无心,在回程的途中,他们到底还是遭遇了黑手。
因为阿樟的水性不好,钟离疏为了救阿樟,便被海浪冲得远离了众人。也幸亏他们运气爆棚,竟被路过的自家船只给救了起来。而钟离家有一套自己的消息传递方式,于是钟离疏一上船就知道了京城的事,再联想着出使前后的一些蛛丝马迹,他顿时不放心起来,所以才没有就近靠岸,而是直接驾船回了京城。
“就是说,”林敏敏皱眉道,“打压船队的事,其实是皇帝下的手?!”
钟离疏一摇头,“他倒是没下手……”
“更正一下,”林敏敏气呼呼地一抬手,“是他指使的。”
这个词,顿叫钟离疏不好反驳了,只得苦笑道:“当初他曾金口玉言许诺过我,所以不能做出那种出尔反尔的事。但对于整个大周来说,西番航道上只有我一家独大,确实不是件好事。”
林敏敏不满地嘟囔道:“你还替他说话!他有什么想法,难道不能直接说吗?!竟搞出这么一套……”她忽然一瞪眼,“那码头的火灾……”
钟离疏再次摇头,“其实二皇子一直想要染手西番航线,皇上只是利用了他这一点罢了,却是没想到他竟会做出那些事来。”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心里也挺后悔的,如果不是他的纵容,二皇子不会走到这一步。”
林敏敏才不关心那个该死的政客皇帝是否为了儿子心疼,只问道:“那我们家的船队怎么办?”
钟离疏先还垂着眉眼扮苦相,可看着林敏敏似又要担忧起来,他赶紧一改面容,挑着凤眼坦白道:“反正那损失的四成是要不回来了,所以我干脆就大方了一回,把那四成献给了朝廷。不过,我提了个建议……”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敏敏,以前你说过,想去西番看看。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你想去吗?”
“当然想!”林敏敏用力一点头,闪亮着双眸道:“我早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国家了,去看波斯舞娘,看西班牙斗牛,看加勒比海盗!”
钟离疏不由就是一眯眼,他早就忘了他都跟林敏敏胡吹过哪些事了,可加勒比海盗……他也有说过吗?!
他摇摇头,转回正题道:“西番诸国在我大周都设有公使馆,但我们大周在西番却是没有,所以我就建议皇上,在西番设立一个总馆……”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看向林敏敏。
林敏敏道:“也就是说,你拿四成的航道,换了个公使的头衔?”
钟离疏点点头,正待要解说清楚,就只见林敏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闪亮着眼眸道:“什么时候走?!这一回打死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大使啊!一路吃喝玩乐,还能享受特权!最主要的是,还能远离这龌龊的朝堂政治!
兴奋之下,林敏敏却是没注意到,她把这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钟离疏不由就是一挑眉,才刚要问她是怎么知道这公使的特权的,却不想一直放在林敏敏肚子上的手掌下,似有个气泡翻动一般,忽地就是一跳。
这一跳,直惊得钟离疏跟着也是一跳,如触电般高举起手掌,呆呆地望着林敏敏。
“他……他?!”他不确定地问道。
林敏敏笑眯眯地冲着他一点头。
顿时,钟离疏呆住了。半晌,才忽地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过来,又小心翼翼跪坐在林敏敏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手和脸全都贴在林敏敏的肚皮上,小心翼翼地道:“嘿,儿子。”
林敏敏立马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钟离疏从善如流,笑眯眯地改口道:“嘿,闺女,我是你爹。”
忽的,他的脸颊下,又似有一串气泡跳起。钟离疏蓦地抬起头,冲着林敏敏傻乎乎地笑道:“我闺女跟我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