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嬷嬷歪着头:“她们都去找你去了,还没回来。”

“那就等她回来。”穆春从被子里伸出头瞧着犯难的玉嬷嬷,眼眶红红的,她努力隐藏不让玉嬷嬷看出来,笑着宽她的心:“我答应了母亲和您,就会做到。您不必担心。”

玉嬷嬷怕她没有人伺候不习惯,可是谁知道,出门前呼后拥的穆家大小姐,在严家为妾时,已经学会了如何做小伏低,伺候别的女人;在佛堂罚跪时,更是习惯了孤单冷清,孑然一身。

玉嬷嬷还想说什么,穆春露出坚决的表情。玉嬷嬷终于下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落针可闻。

穆春将头重新缩回被子里,想着上一世的事。

她被严和明的花言巧语所骗,私奔不成,居然答应给他做妾。

父亲偷养外室,母亲怀着身孕大闹,最后父亲抛妻弃子,离家无讯。

大哥十七岁就中举,可谓前途无量。却失手杀人,流放三千里,病死在途中。

祖父官场失意,年近六旬,马上快致仕了,却被革职。这对于官员来说,是天大的耻辱!

穆家颜面尽失,衰败凋落,祖父愧对祖宗,上吊自尽。

母亲带着不到三岁的小妹妹,一把火烧了穆家大宅。

火光冲天,印红了整个阳岐城。

她,则被活生生打死,孩子小产,血染长街。

可怜的妹妹,她乖巧可爱,懵懂单纯。不过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何错之有?

还有自己腹中,未来得及看这个世间一眼的孩子!

何其悲惨?何等冤屈!

穆春想起,痛彻心扉。

这一切,除了严和明那个罪魁祸首,还有穆家暗藏的牛鬼蛇神。

他们包藏祸心,推波助澜,一步一步,将穆家长房满门六口,逼得家破人亡,无一存活!

贱人!贱人!穆春恨恨咒骂,这贱人也包括她自己。

心里堵得慌。

她死死握紧拳头,强自不许哭出声来。

这一世,该算账了。

父亲、母亲、大哥、祖父、妹妹!穆春要你们好好活着,平安和乐,长命百岁。

凝神想了许久,穆春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

“小姐,小姐,奴婢回来了。”玉梅站在床前,试探叫了几声。

被子掀开,露出一双沉静地深入寒潭的眸子,里面的陌生和提防,让玉梅觉得有些渗人。

难怪玉兰非要她来叫醒小姐。

谁都知道穆家大小姐起床气很严重。

她禁不住后退几步,似乎眼前之人她并不认识。

等看到穆春包扎额头的白布条之后,她才回过神紧张地不得了:“小姐,您受伤了?”

“给我倒杯水。”穆春掀开被子起来,随口吩咐。

玉梅正要去倒,同伺候在屋子里的二等丫鬟玉兰抢先一步,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给穆春。

穆春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接过杯子,尝了一口,道:“水冷了。”

玉兰未发觉穆春是故意刁难,她感受着杯子外面的余温,疑惑问道:“是热的呀。”

垂眸见穆春从下往上,下巴微抬,冷冷看着她,让她心里一惊,有些毛骨悚然。

大小姐何曾会有这样厉害的眼神?

好在她是个伶俐的,忙改口:“奴婢去给小姐重新烧一壶。”

玉梅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服侍我起身吧。”穆春从被子里爬出来,玉梅忙从箱笼里给她找衣裳,选了好几身,才道:“小姐喜欢哪个颜色?”

“你定吧。”穆春看了她一眼,语气坚定又带着些责备:“你该学会自己拿主意了。”

玉梅不够伶俐,缺乏主见,她上一世不怎么喜欢她。

倒是玉兰万事顺着她,很会揣摩她的心意,因此,她更倚重玉兰。

可是,到了严家,玉兰很快就猜到势头不对,转而投靠胡氏来对付她。

而玉梅,却是忠心耿耿,为了护她送了性命。

穆春此刻再看着玉兰,没由来的就烦,只是努力按捺住骚动的心。

变化太明显,让人起了疑心,不过是给母亲和穆家长房徒惹麻烦罢了。

玉梅受了这半斥责半提点的话,仍旧是笑眯眯的:“那小姐穿红色,红色贵气。”

穆春不喜欢红色,甚至是厌恶。

红色是正房穿的,是奸诈恶毒的胡氏穿的。

她为妾,一辈子都不能穿贵气的红色。

只是,说好了让玉梅做主,培养她的主见,她不好反对,顺从的穿上了大红色的对襟小褂和湖蓝色罗裙。

“真漂亮,小姐太好看了。”玉梅想不到什么溢美之词,只能直白夸赞:“奴婢要是有小姐这样英挺的鼻子……哦,不行,还要像小姐这样白……还有这眉眼,大小姐真真是个大美人啊……”

“玉梅,你嘀咕什么呢。”玉兰将茶壶提上来,给穆春重新倒了一杯:“奴婢温过了,不烫。”

说起做事,玉兰显然是能干又周到的。可是,伺候人,忠心始终是第一位。

因为这一点,无论她表现的再怎么出众,穆春都不会给她机会了。

“不想喝了,你放着吧。”她走到桌边坐下,问玉梅:“宝竹和宝菊呢。”

这两个三等丫鬟,平素里负责烧水领饭等一些跑腿的零散的杂事。

“宝竹今日告假回家了,宝菊在收拾衣裳呢。”虽然穆春问的是玉梅,但接话的是玉兰,她一面回答,一面将茶杯摆在穆春的手边上:“小姐,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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