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额头上包着白布,还企图蒙混过关:“我这还受着伤呢,三妹妹也在……母亲不能给我点面子嘛?”
她以前敬畏周氏,可不敢浑闹。生离死别一回后,却喜欢跟周氏撒娇,以期确定,母亲是爱她的,是深爱她的。
上一世,她坚持要给严和明做妾,母亲不顾穆家其他人的求情,强行逼迫父亲写了“决绝文书”,亲自去衙门,昭告天下,将她驱逐出穆家。
让她在后面的三年,不止一次怀疑,母亲爱的只是穆家的颜面,她无足轻重。
自此,到临终,她再没能见上母亲一面,零星片语的消息,也是胡氏在她面前得意时,带给她的。
都是穆家不好的事。
哦,不,她和母亲,见过的,见过一次。
她记得,那是在苏家老太夫人五十大寿上,她被胡氏带出去下穆家的脸面,遇见母亲。
她激动而喜悦地叫她,她冷声道:“我没那个福气!”看也不看她一眼,似乎躲避一只令人生厌的苍蝇。
走了几步,周氏又停下来,没有回头看她,脊梁挺得笔直,声音冷冰如霜:“日后再相见,记得叫穆大太太!”
她如坠冰窟,呆愣当场。若说先前还以为母亲逐自己出门是不得已,那这一次见面,彻底让她心如死灰,绝了所有念想。
那时候,她没有留意,穆大太太脸上的皱纹,掩藏在黑发下的白发,还有深陷的眼窝。
她只从背后,看见母亲仍旧挺直的脊梁,没看见母亲,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思忖间,周氏冰冷如霜的声音又传进耳朵:“把这脏东西拿去烧掉,把大小姐关起来。”她不给穆春解释的机会,甚至,不问她是从哪儿来的。
穆秋松了一口气。她怕穆春招出她来。
不过,这位姐姐向来是可怜她同情她的,出了事都是她缩在后面,穆春强出头,这次想必也一样,穆春不会出卖她。
果然,穆春听见“禁足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知道,母亲是动了真怒,这是撒多少娇都无法解决的困境。
“母亲不问问我,是从哪儿得来的吗?”穆春瞥见穆秋前期的紧张和后面的胸有成竹,骤然开口。
穆秋是觉得自己定是被她的可怜招数哄骗了,一定不会出卖她吧?
哼!
穆秋的心又提起来,她不知道穆春想干什么。把她也牵扯进来?她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如何解释,才能让自己脱身。
周氏闻言一滞,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事情发生了,那就解决它。寻根究底,于她来说,是浪费时间。
更遑论是看话本子这样的小事。
“总不是你在哪里认得不三不四的人,得来的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周氏冷声反驳,不由穆春辩解。
“才不是,是三妹妹拿给我的。”穆春见穆秋不为她求情,带着怨恨瞧了穆秋一眼。
似乎攀咬穆秋出来,是临时起意,是穆秋冷漠的态度刺激了她。
穆秋虽有心理准备,可到底难以置信。
这是她认为,绝不会出卖她的人,出卖了她。
她看出穆春对自己有怨言,却不知道这“怨”从何来。她清了清嗓子,起身恭敬跪在周氏面前:“大姐姐喜欢看,自己藏着看,此刻偏赖到我头上,还请大伯母明察。”
她说得不卑不亢,比真话还真,看也不看面露惊异的、一直护着她的大姐一眼。
果然啊果然,穆秋真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的,狐狸尾巴藏都藏不住。
“秋儿是什么品性,我比你清楚。”周氏瞧了穆秋一眼,又看看穆春:“我有没有教过你,穆家的女儿,失了什么也不能失了仪态。你看看你,再看看穆秋!你还有脸诬陷她!”
相比于穆春委顿坐在地上的狼狈,和反驳周氏时的胡搅蛮缠,穆秋优雅端庄地跪着,垂头对着长辈,一字一句,低声辩解。
“秋儿,你起来,回你的屋子去。”周氏起身扶了一把穆秋,笑着对她说道:“这几日,就别来看你大姐了。”
穆秋知道,穆春被禁足已成定局,忍住嘴角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敛衽行礼,稳稳退下。
珍琴拉穆春起来,在周氏面前站定。
周氏看了她一眼,撇过头去,不去看女儿失望委屈的脸,硬着心肠说道:“送大小姐回房。”
“母亲,我错了,我再不敢了。真的,母亲相信我一回。”许是被周氏的认真和厉害吓到,穆春一改往日的倔强,拉着周氏的手,诚恳哀求:“母亲再给我一次机会,女儿一定好好表现给您看!”
“行了。”周氏的确有些累,今日穆春一连惹了两回祸事,第一桩因穆春额头受伤,她作为母亲的心柔软了一下,只克扣了她的月例,小惩大诫。
没想到,这一日还未过完,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有穆秋在场见证,她若是不严惩,岂不是明着包庇?
作为穆家的当家主母,她即便是爱女之心再浓烈,也不得不有个度。
玉不琢,不成器。
周氏对穆春,更多的是恨铁不成刚的失望。
此刻,听穆春苦苦哀求,她若是没心软,是假的。
可是,她相信了她许多次,没有一次真的改了。承诺的时候声泪俱下,转头就嬉皮笑脸我行我素。
周氏想,在她及笄之前,不下狠手整治她一回,叫她知道后怕,这女儿,真的就废了。
穆春见求情未奏效,知道周氏是铁了心,不再哭闹,顺从地回房。
玉兰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