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四处流浪的战士,加文在大半的时间里也是个雇佣兵,尽管他接.活.儿更看心情而不是报酬。
他了解雇佣兵,这群人没有信仰可言。即使其中有一些并不畏惧死亡,他们面对死亡时的笑容也更多的是轻蔑。他们不会有那样视死如归,平静到近乎圣洁,又狂热到近乎疯狂的笑容。
“他是个虔诚的信徒。”艾伦说,“他的胸口有一处旧伤,你得把它剖开才能发现,他把耐瑟斯的标志刻在了自己的骨头上。”
埃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但你并不吃惊。”艾伦看着他,“你猜到了。”
许多声音和情绪在脑海里冲撞着。它们狂乱地纠缠在一起,连同埃德不堪重负的灵魂。
“我看到过。”他艰难地开口,十分费力地把他发干的舌头从上颚上撕下来,“在希德尼盆地的神殿,我看到过其中的一个。”
“……然而你没有告诉任何人。”
埃德听不出这其中有没有责备。
“我无法确认……”他喃喃道,“我以为那只是一个长得很相似的人……我们曾经面对面走过,他也只是对我恭敬地低头,他看起来没有一点慌乱和恐惧……”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手染鲜血,身负罪行的凶手。
“所以你连问也不敢问。”艾伦说,“既不敢问他,也不敢问斯科特——我以为你真的在乎那些死在柯林斯神殿的牧师和骑士们。”
“……我在乎!”
埃德低吼着,几乎跳了起来。
“那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艾伦逼视着他,“害怕发现斯科特其实知道这一切——害怕他其实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把什么人从希尔伯恩渡口传送回了柯林斯……害怕你对他的信任其实是错的吗?”
埃德脸色发白。
他的确不能相信斯科特会任由耐瑟斯的信徒伤害他昔日的同伴……如果连这一点都被动摇,那么,他告诉他的一切,又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伊斯皱眉。
“我想说,”艾伦正襟危坐,“我们不能再被斯科特牵着走——是的,是他,而不是安克兰或莉迪亚……我知道他对你们而言十分重要……他对我也一样十分重要,但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无论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哪怕他有无数的不得已,只要他有一分被控制的可能,我们都必须从他指给我们的那条路上跳开,找到另一条路。”
“……他从来就没有指给我们什么路。”伊斯说,怨气十足。
“或许没有。”艾伦叹气,“但每一次他出现或消失,每一次他出乎意料的行事,你们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他就像是一团过于炙热的光,让你们能看见的只有他,再看不见其他。”
埃德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
“所以,你想让我们看到什么?”伊斯语气生硬。他承认艾伦说得没错,但并不表示他愿意听他这么说。何况现在,想要牵着他们走的到底是谁?
艾伦看着他。老人的眼神让他浑身竖起的尖刺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看那些藏身于黑暗和阴影之中的人。”艾伦回答。
在意识到敌人真正的身份之后,艾伦和他的朋友们改变了方式。表面上,他们依旧孜孜不倦地寻找那些雇佣兵,并且又找到了其中的两个,将其刑.讯.至死,但暗地里,他们放过了更多人,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所到的每一个城市,接触的每一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一开始,那似乎毫无意义。”
但漫长的坚持终于带来收获。
“这些人是传讯者。”艾伦说,“如果不是无时无刻紧盯着他们和他们接触过的人,这样流动而非固定的传讯者很难被发现。”
“……你到底有多少朋友?”埃德终于忍不住问道。
艾伦笑了笑。
“很多。”他说,“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难的不是让他们做什么,而是让他们在做的时候,并不完全知道自己的目的。”
被拆分的任务,零碎的线索,一日复一日枯燥的监视,漫长的积累和思索……在他们以为艾伦待在克利瑟斯安详地“养老”的时候,老人所做的事或许比他们要多得多。
“我们……其实也可以帮忙的……”埃德有些愧疚地低声说。
艾伦摇了摇头:“太多双眼睛盯着你们。你们的确没头没脑到处乱撞,但暗中看着你们的敌人大概颇觉安慰。”
这样的揶揄让伊斯的嘴角抽搐,连一向脸皮厚的埃德也微微有些脸红。
“总之,耐瑟斯的信徒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组织。”艾伦垂下双眼,掩饰唇边一点不由自主的笑意,“他们的任务各有不同。目前的情况之下,有一些或许该更加关注。”
他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对着地图看了好几天,埃德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维因兹河。
然后艾伦在河的南北两端各点了一点。
“尼奥城。”他说,“埃克托·卡罗是那些传讯者接触得最多的人。他最近活动频繁,频繁到他似乎都已经无意掩饰。这跟他一直以来安分守己的低调形象可大相径庭,大法师塔里最近可能会有变动。”
“巴拉赫。”他的手指移到北方,“巴拉赫城最近有几次轻微的地动。我问过安都赫的牧师,那是人为……最新的消息却是,巴拉赫的城主,安克坦恩的执政官,要求他们保持沉默。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