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战士在它的牢笼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它低吼着,有时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些什么,但那既不是野蛮人的语言,也不是通用语,不是图姆能听懂的任何一种语言——那或许就真的只是无意义的吼叫而已。
图姆仔细地观察着。它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任何一种简单的表情都需要能够精确地控制脸上每一块肌肉细微的颤动,那是失去生命的人不可能做到的事。但它仿佛无法停止的吼叫似乎还能流露出一丝情绪,愤怒,恐惧,疯狂……有时它甚至会站在原地,晃动着身体喃喃自语,失去焦距的双眼空茫地望着某个方向,看起来几乎有些悲伤。
笼门被打开,一个野蛮人的少年被推了进去。少年紧贴着笼子的一边,惊恐却沉默。但当他认出那不死者的面孔的时候,他大叫了起来,几乎想要冲过去,却又犹豫着退回了角落,开始抽泣起来。
似乎被那声大叫所激怒,不死者咆哮着扑过去,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在少年挣扎着,渐渐因为窒息而失去生命的时候,不死者只是茫然地盯着那个他原本该熟悉和深爱的人的脸,谁也不知道它看见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它残缺的灵魂里是不是还有一点点记忆,记得正在它手中死去的人曾经是它的儿子。
当它放开手的时候,少年的尸体已经冰冷。
不死者长久地站立在那里,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只能用哀号来形容的叫声,它开始疯狂地拍打着笼子,嘶声吼叫着,困兽般在笼子里转来转去,却再也不肯靠近那具尸体。
图姆摇了摇头。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但多少也算有点收获。
“它是你的了。”他说。
静静地站在一边的莱纳只能一言不发地躬身接受。他已经能料到其他死灵法师们会想些什么——愚蠢的莱纳,又一次可笑的失败。
尽管他们不会说出口。
他们并不需要保留任何死者生前的记忆。不需要那些亡灵拥有理智或任何类似的东西,他们需要的只是灵魂拥有的力量。
几乎所有的死灵法师都已经能够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只有莱纳,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失败。如果不是因为得到托斯卡纳.图姆的欢心,他大概早就成为实验品之一了。
没人知道图姆的实验完全是向着全然不同的方向,他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一点,所以那些大量被消耗的试验品全都算在莱纳的头上。莱纳对图姆的目的心知肚明,他甚至热切地盼望老法师能够尽快成功,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忍受到那个时候。
“还没有找到那个逃走的家伙吗?”图姆突然开口问道。
“杰穆恩说他的人已经在黑岩山脉发现他的踪迹……”
“我要的可不是‘踪迹’。”
莱纳深深地垂下头去,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再给我挑两个人来,尽快……这次要年纪大一些的。”
莱纳恭敬地躬身:“是的。不过,大师,那位牧师今天就能到这里……”他知道图姆一旦开始实验。很可能几天都不会离开这里。
“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我也已经给了你对付那个牧师最好的武器,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解决不了。”老法师不耐烦地说。
莱纳只得再次躬身,目送图姆走向这个隐秘的实验室的一角,准备开始又一次新的尝试。
他回过头。看着牢笼里转着圈子大声咆哮的不死者和那具尸体,不禁恶意地开始幻想托斯卡纳.图姆成为其中之一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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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快到了。”邦普告诉斯科特。
斯科特点点头:“让所有人都停下来。”
邦普大声地叫着,但前面的人依旧冲出去很远才不情愿地回来。两个部落的人似乎在进行某种比赛,那让他们比计划前进得更快。斯科特担心这些一边骑马狂奔还一边大吼的野蛮人会过早惊动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只能让邦普在离目的地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提醒他。
“把你们的马留在这里,多留几个人看守,剩下的路我们步行。”斯科特说。
黑鬃部落的人叫嚷起来。他们很少离开自己的马。
“如果你们想让那些死灵法师在数公里之外就听见你们的马蹄声和吼叫声,然后逃得踪影全无……请便。”这些好斗的家伙一路上没少给他添麻烦,那让斯科特的口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他径自下了马,很自然地伸手去扶凯勒布瑞恩,半精灵瞪了他一眼,他才讪讪地收回手。
凯勒布瑞恩自己跳下了马。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轻得好像那身灰白的袍子下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我们还得走上一会儿,如果你……”
“如果你再当我弱不禁风需要小心照顾,”半精灵截住了斯科特的话,“我就拿手杖敲你的头。”
他语气平平。但斯科特知道他绝对说到做到。
他有点尴尬地闭上嘴,转头去看其他人。奔鹿部落的人已经都下了马,正在呼喝着用某种类似猜拳的方式决定让谁留下看马,而黑鬃部落的人依然习惯性地骑在马上围成一圈,没完没了地争论着。努特卡独自站在一边,脸上的神情比他还要不耐烦,她大概已经开始后悔与这些“勇士们”同行了。
“我到底为什么要带上他们……”斯科特喃喃自语,他也很后悔。
“因为你不想让他们去找伊斯。”凯勒布瑞恩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