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在黯淡的晨曦中泛起幽幽的寒光,持剑的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逆光而立的人影纤细修长,一缕金发从长长的辫子里散落出来,凌乱地披在肩头。
埃德的目光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停留片刻,犹犹豫豫地开口:
“维奥莉塔?”
他确信他没有认错虽然与维奥莉塔只见过一面,但他不可能认错那张酷似诺威的脸,他只是不明白维奥莉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拿剑指着他。
想到诺威,他的心抽了一下,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维奥莉塔已经一声不响地收回了剑,微微低垂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尴尬。
她并不是有意要攻击或吓唬埃德那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她的神经绷得太紧,一点点异动都会让她惊跳起来,下意识地挥剑。
空气里依旧飘着淡淡的血腥气,埃德疑惑地抽了抽鼻子,终于察觉到,那并非来自他刚刚挣脱的梦境。
“你受伤了吗?”
他跳起来,关切地大叫出声。
维奥莉塔眼神一暗,长剑不由分说地又挥了过来,直直地指着埃德半张的嘴。
埃德立刻会意地捂上了自己的嘴,连连点头。
他跳下床,关上了半开的窗子,在维奥莉塔缓缓退回房间的阴影之中时燃起一团柔和的光焰。白光照亮了维奥莉塔墨绿色的衬衣上一团团暗色的血迹,似乎已经凝固了很久,褐色的皮甲上也被利刃拉开好几道长长的裂痕,看起来十分狼狈,一张缺乏血色的脸却显然是洗过的,依旧干净白皙,只是眼下一片青灰,眼中布满血丝
她已经精疲力尽,冷冷的眼神里却不减骄傲。
埃德试着向她走近几步,在她不会感觉到威胁的距离停了下来,抬起双手,低声念出咒语。他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伤得多深,而这骄傲的精灵看起来不会允许他仔细地检查伤口,他只能尽他最大的努力来治愈她。
白色柔光如同轻纱般落在维奥莉塔的身上,微微闪烁了几下,又渐渐消失这个法术足够让只剩一口气的重伤者活蹦乱跳。
维奥莉塔始终冷冰冰地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反手去摸自己的背那大概是她伤得最重的地方,然后神情微妙地看了埃德一眼,终于把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长剑插回腰间。
有好一会儿他们相对无言,各自怀着无数疑问打量着对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维奥莉塔的目光从埃德的腿上掠过,又默默地移开。
埃德尴尬地拿他的光脚蹭了蹭腿,脸上有点发热。他刚从床上蹦起来,只套了一件睡袍,的确十分失礼但现在当着维奥莉塔的面扒下睡袍换衣服,不是更失礼吗?
“埃德!”
门外,娜里亚的呼唤声和她的脚步声一起越来越近,“埃德,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门被重重地拍响,维奥莉塔下意识地往后缩,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处可退时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她伸手握住了剑柄。太过强烈的防备之心让她瞬间杀气逼人,连门外的娜里亚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声音里透出一丝疑惑:
“埃德?”
“就来!”
埃德回头叫了一声,低声安抚面前如受伤的野兽般凶狠又不安的精灵:“你可以相信我们你相信我们,否则你也不会来这儿,是吗?”
维奥莉塔看他一眼,又扭开头,似乎不想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是诺威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埃德猜测着。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但这句话出口时他的心跳如此剧烈,梦境中的疑惑突然间变得分明那些仿佛记忆般的片段里的确缺了一部分。
十分重要的一部分诺威。
在暗河的河道里,在冰原,在珠宝店的楼梯上精灵的身影消失无踪,就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过。
维奥莉塔依旧没有回答,眼中却隐隐透出一点无助。
“那么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浪费。”
埃德的声音异常冷静,心中的恐慌却汹涌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维奥莉塔曾经坚信,自己与诺威是不一样的。
她是个普通的正常的精灵,不像她的哥哥那么独立特行,毫不在乎族人们异样的目光。
她努力地保持着这份正常,做一切真正的精灵们爱做的事,但事实上,除之外,她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周围“正常的”一切都无聊透顶尤其是在不顾一切地带着娜里亚他们闯入空庭找回了她以为已死的诺威,骑着一条冰龙飞离格里瓦尔之后。
她表现得十分冷静,大概连诺威也没有看出来从冰龙的背上俯视着郁郁苍苍的森林,抬头看见似乎伸手可及的星辰时,她在从身边急速掠过的夜风中兴奋得浑身发抖。
一瞬间她意识到了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渴望她渴望像诺威一样,走遍整个世界,亲眼目睹无数奇景,经历无数冒险她一直以来真正的愤怒,或许是因为诺威从不曾问她是否愿意与他同行,却把那个红头发的人类女孩儿带在身边。
也许逐日者的血脉真的像其他精灵所说的那样,依旧残留着北方的冰雪铸就的野性。
但这样的认知让她惊慌失措。她拒绝承认那过去一百多年的生存方式,她的坚持和努力,全都是错误的。
她回到了格里瓦尔,却再也没办法保持正常。
她变得异常孤僻。或许是因为诺威的“死亡”,很长一段时间里,连她以前最亲密的朋友们,也不曾来邀请她参加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