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元尧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和个稀泥,放东大营一马,也放刚愎滥权打击异己的品王一马,把这个沸沸扬扬的“叛国案”彻底抹了,这次的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依元尧的性子,能做出此番让步,已是相当难得。而这样的恩典,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元晚河要向施舍恩典之人宣誓永远忠诚。
尽管品王一派占了便宜,但怎么考量,对于元晚河来说也是最划算的交易了。
本来事儿就是她惹的,也该由她尽力平息。姑且让那些害她的人得意着吧,待她重新站稳了脚跟,再一个一个算总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掌中这粒小小的斩忧丸,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也能带她登上御宇巅峰。这么多年,她受到的打压与磋磨,所有的不得志,究其根本都是因为她被天子看重,却又始终得不到他的信任。
而这一回,她明明有一个好机会,能让他对她彻底放心,放下疑心,也放下戒心。
那为什么不抓住这个好机会呢?
从此离不开他,那又如何呢?反正她离开了他,也无处可去。
元晚河仰头吞下斩忧丸时,脑海中出现了一张面孔,白莲般出尘绝世,却是一闪而过了。
元尧看着她吞下斩忧丸,清冷的目光渐渐柔软下来,唇角也浮起一丝笑意。他唤来曲苟,亲口吩咐:“你即刻带着朕的手谕去刑部大牢,看着他们把人放了,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元尧起身走过来,拍拍元晚河的肩,“你去床上躺着吧,朕还有事,先回天徽殿了。”
元晚河笑了笑:“多谢陛下。”
元尧走后,她不得不躺回床上了。药性发作,比前两次都要凶猛。先是头晕目眩、恶心想吐,但很快之后,身体便开始轻飘飘,接着意识也开始轻飘飘,无风而飞,飞上了天际云间。所有烦恼,忧愁,病痛,统统一扫而光,只有灵魂在纯白的云上游走,奔向阆苑仙境……
这样美好的感觉,元晚河一辈子都没体验过,她是不是该谢谢元尧。
……
黄昏时分又下起了雨,文昌的秋天就像一个爱哭的孩子。
定王白潞安缓步行在陈宫喧春园的亭廊间,观赏园中雨打花木的别样景致。连批了一天一夜的折子,他明明很累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便顺道走来这里,换换心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饬,陈国朝廷的混乱渐渐平息,大臣们都已接受了皇上病重不起的现实,而向定王俯首,服从了他的摄政之权。白潞安此刻的心境应该很放松,但当他的目光穿过廊外的柯亭竹落在远处时,眉心却不经意蹙了起来。
朦胧的雨雾中,一个清丽瘦削的女子拎着折裥裙摆缓缓走来,她身后跟了一个撑伞的宫女和一个拎着食盒的太监。走过一道长满了青苔的石阶,女子脚下忽然一滑,那撑伞的宫女眼疾手快,已将女子稳稳地扶住,“娘娘当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