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调过头来,把耳朵摆了几摆,长嘴伸了一伸,吓得那些人东倒西歪,乱跄乱跌。慌得那三藏满口招呼道:“莫怕,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我们是取经的和尚。”
那老儿才出了门,搀着老妈妈道:“老婆子起来,不要惊恐。这师父,是唐朝来的,只是他徒弟脸嘴丑些,却也面恶人善。你先带孩子们回家去。”
那老妈妈才扯着老儿,二少年领着儿女进去。三藏却坐在他们楼里竹床之上,皱眉埋怨道:“徒弟呀,你两个相貌既丑,言语又粗。把这一家儿吓得七损八伤,都替我身造罪哩!”
猪八戒掩嘴一笑道:“不瞒师父说,老猪自从跟了你,这些时俊了许多哩。若象往常在高老庄走时,把嘴朝前一掬,把耳两头一摆。常吓杀二三十人哩。”
孙悟空也是忍不住笑道:“呆子不要乱说,把那丑也收拾起些。”
三藏不禁道:“你看悟空说的话!相貌是生成的,你教他怎么收拾?”
孙悟空则道:“把那个耙子嘴,揣在怀里,莫拿出来;把那蒲扇耳,贴在后面,不要摇动,这就是收拾了。”
那猪八戒真个把嘴揣了,把耳贴了,拱着头。站在那儿,看得唐僧也笑了。
孙悟空则是去将行李拿入门里,将白马拴在桩上。
只见那老儿带着个少年,拿一个板盘儿,托三杯清茶来献。茶罢。又吩咐办斋。那少年又拿一张有窟窿无漆水的旧桌,端两条破头折脚的凳子,放在天井中,请三众凉处坐下。
三藏方问道:“老施主,高姓?”
老者道:“在下姓王。”
“有几位令嗣?”三藏又闻道。
老者淡笑答道:“有两个小儿,三个小孙。”
三藏含笑道:“恭喜,恭喜!”
转而三藏又问:“老人家年寿几何?”
老者道:“痴长六十一岁。”
孙悟空不禁一拍手笑道:“好,好,好!花甲重逢矣。”
三藏复问道:“老施主,始初说西天经难取者,何也?”
老者道:“经非难取,只是道中艰涩难行。我们这向西去,只有三十里远近,有一座山,叫做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故言难取者,此也。若论此位小长老,说有许多手段,却也去得。”
孙悟空道:“不妨,不妨!有了老孙与我这师弟,任他是什么妖怪,不敢惹我。”
正说处,又见老者儿子拿将饭来,摆在桌上,道声:“长老!请斋!”
三藏谢了声,诵起斋经,八戒早已吞了一碗。三藏的几句经还未诵读完毕,那呆子又吃了三碗了。
孙悟空没好气道:“这个馕糠,好道撞着饿鬼了!”
那老王倒也知趣,见他吃得快,道:“这个长老,想着实饿了,快添饭来。”
那猪八戒真个食肠大,看他不抬头,一连就吃有十数碗。三藏、孙悟空俱各吃不上两碗,呆子一刻不停,还在吃着呢!
老王道:“仓卒无肴,不敢苦劝,请再进一碗。”
三藏和孙悟空都摆手道:“够了!”
猪八戒却是犹自吃着含糊不清道:“老儿啰嗦什么,谁和你客气,说什么五爻六爻!有饭只管添将来就是。”
猪八戒一顿,把他一家子饭都吃光了,还只说才得半饱。老王一家这才收了家火,在那门楼下,安排了竹床板铺睡下。
次日天晓,孙悟空去牵马,八戒去整担,老王又叫老妈妈整治些点心汤水管待,三众方致谢告行。老者道:“此去倘路间有甚不虞,是必还来茅舍。”
孙悟空道:“老儿,莫说哈话。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
一行三人策马挑担西行。噫!这一去,果无好路朝西域,定有邪魔降大灾。三众前来,不上半日,果逢一座高山,说起来,十分险峻。三藏马到临崖,斜挑宝醯枪劭矗果然那:
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鲜的是花。那山高不高。顶上接青霄;这涧深不深,底中见地府。山前面,有骨都都白云,屹嶝嶝怪石。说不尽千丈万丈挟魂崖。崖后有弯弯曲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当当滴水岩。又见些丫丫叉叉带角鹿,泥泥痴痴看人獐;盘盘曲曲红鳞蟒,耍耍顽顽白面猿。至晚巴山寻穴虎,带晓翻波出水龙,登的洞门唿喇喇响。草里飞禽。扑轳轳起;林中走兽,掬律律行。猛然一阵狼虫过,吓得人心漏蹬蹬惊。正是那当倒洞当当倒洞,洞当当倒洞当山。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那唐僧缓促银骢,孙大圣停云慢步,猪悟能磨担徐行。正看那山,忽闻得一阵旋风大作,三藏在马上心惊道:“悟空,风起了!”
孙悟空不在意道:“风却怕他怎的!此乃天家四时之气。有何惧哉!”
三藏却是担心的忙道:“此风甚恶,比那天风不同。”
孙悟空眉头微挑道:“怎见得不比天风?”
猪八戒上前,一把扯住孙悟空道:“师兄,这风甚大!我们还是多多吧。”
孙悟空忍不住笑道:“兄弟不济!风大时就躲,倘或亲面撞见妖精,怎的是好?”
猪八戒有些无奈道:“哥啊。你不曾闻得避色如避仇,避风如避箭哩!我们躲一躲,也不亏人。”
孙悟空摆手道:“且莫言语,等我把这风抓一把来闻一闻看。”
猪八戒忍不住笑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