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群龙行雨,是一日之中毋康精神最佳的时候,他乘轿而来,轻纱帐将轿中人影遮得模糊不清,挚红陪伴在他的身旁,不由开口道,“大哥,虽然挚红答应与你同来,但若真有大哥看得入眼的女子,不妨交往试试?”
“咳咳,二弟,你最明白大哥的心思,此事无须再提,倒是你,父王这样安排,你真的不在乎吗?”轿中男子的嗓音略带低哑,语调却显得温醇之极,这让那一丝低哑透着几分沉稳,有一种能将人催眠般的魔力,煞是好听入耳。
“挚红心思不在其上,娶谁不都一样?”挚红毫不在意地道。
“哎,二弟,你年纪越长,大哥就越是琢磨不透你的心思……”男子语调带着低笑,却又颇为无奈地道。
挚红笑道,“挚红的心思大哥又岂会不懂,大哥只是不便去深究,一深究起来大哥就要忍不住自责心痛,这并非挚红所愿见,因此大哥宁愿不去想,也不去懂。”
“你倒是想得通透,兴许大哥只是自私而已。”
“自私又有何妨?挚红巴不得大哥再自私一点,只考虑自己更好。”
“你啊……”
“其实大哥也无需多虑,这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想若是我们身份互换,想法便也会有所不同,届时便是你说这番话予我听了。”
“也罢,大哥说不过你。”
在毋康面前,挚红稍嫌冷峻的轮廓就会不自觉松懈下来,给人的感觉似乎不再那么疏离,但他气质出众,仍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让人只敢远观,不能近前,正是天潢贵胄,不言自威,此时他负手缓步而来,只引得满庭芳园里的女宾们纷纷侧目,心中赞叹之余,偏又却步难移,只看着一人一轿慢慢擦身而去。
满庭芳园里只有一个人视线不在挚红身上,她正兀自蹲在一片空地上写写画画,专心致志得紧。
偏偏这片空地又是轿子唯一的通路,挚红和毋康慢慢接近,已有一名女宾欲上前将她赶离,便听轿中人低低地“咦”了一声,挚红立即抬手示意停轿问道,“大哥,怎么了?”
“她画的,似乎是勾股方圆图。”轿中之人乍一出声,不禁让听到的众女宾霎时心潮澎湃,好一副低沉优美醇厚的嗓音,就像浓香的酒,酒香醉人,若是仅嗓音就如此醉人,那么嗓音的主人呢?
“轿中之人,可是楚国大公子?”那名已走到轿前的女子索性问了出声,一时其他众人都暗道“糟糕”,只因先机已被她所占。
“正是。”毋康在轿内低声答。
“昨日我们都收到了一幅图,便是此图。”女子说罢,将那幅图取出来,递了过去。
挚红接下,细细看了一眼,便将图递给轿中的毋康。
就见一只腕骨细瘦骨节分明的手从轿内伸出来,将那幅图带入轿内,过了好一会儿,轿内发出一声轻叹,“这幅图勾股圆方,却暗藏玄机,看起来似乎……是一幅藏宝图。”
“藏宝图?”他的话无疑引起轩然大波,却又使人将信将疑,“大公子真能确信此图是藏宝之图?”
“我只知这幅图布满玄妙,但要知道这里面藏的是何物,恐怕要将之解开方能知晓。”
“那大公子能否将之解开呢?”
“毋康才疏学浅,自然无法解开。”轿中人毫不犹豫地便道,说罢,又对挚红道,“二弟,我们不打扰这位姑娘解谜,就照原路返回吧。”
“就依大哥。”挚红点头,轿子在园中掉头,徒留众女宾望着他们的背影兴叹不已,同时还对方才与他们二人搭上话的女子感到欣羡,若要说给对方留下了什么印象,那么非她莫属。
“珺岚公主,没想到二公子如此难以让人亲近,好在你跟大公子说上了话,但不知大公子生得又是何模样,光听声音倒是让人浮想联翩……”
被称为“珺岚”的便是方才上前的女子,她是百濮之中“夷濮”的首领之女,生得貌美端庄,明艳大方,濮人之中多出美女,但她的相貌仍属于其中佼佼,除此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皆全,夷濮已是百濮之首,身份也属相当,是以原本众女就觉得她被选中的可能性最大。
珺岚闻言不由地道,“说上话不代表什么,我倒是觉得这丫头被大公子注意到的可能性最高呢。”她向仍蹲在地上专心致志连头也不抬一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那名女子努努嘴,表情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所指的“这丫头”,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事实上直到方才挡住轿子之前都没人真正留意过她,没人记得她是否出现在宴席上,甚至也没人知道她究竟是何来历,但她既然也拿到了“藏宝图”,那么显然也是别院的女宾之一。
“她是谁呀?珺岚公主想必识得她,否则,方才又怎会上前呢?”
“她呀……还真是个不知来历的野丫头,硬是要跟着父王来,结果跟来了之后,就不知去哪里撒野了,也难怪你们都没见过。”夷濮民风开放,称“野丫头”倒也并非贬义,而是指那些跟男孩子一样喜爱打猎习武的姑娘家,整日只知道往外跑,百濮之中这类女子相当多见,是以她这么一说,众人就明白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可她既是你父王带来的,又怎么说是不知来历呢?”
“父王是十二年前将她带回夷濮的,但父王从未提起她的身世,也许是个孤儿吧。”珺岚回答说。
既然说穿了身份,众人的焦点又转移了,有人说道,“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