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君得知自己的丫鬟被喊去问话时,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她随即镇定下来。
倒夜香的婆子是肯定找不到人的,自己去炭火房时也极为谨慎,并无人看到。
至于那个将胡饼给炭火婆子的丫鬟……自己不过让她去城西的铺子里买饼,又吩咐她领炭时给那婆子分个饼做人情。
至于这买来的饼有没有问题,谁能证明?
那丫鬟最多供出自己曾去过城西的巷子几回罢了,大不了就将那催情的粉交代出来。
只要自己咬死了不知情,威远侯难不成还能对自己动刑?
自己可是赵达显心尖上的女人,威远侯敢动自己就是打赵达显的脸!
他威远侯已然致仕,而程曦的爹不过是个吏部侍郎官居三品罢了,赵达显可是堂堂二品总兵!
朱乐君很有把握,以自己对赵达显的了解,他就算心中有疙瘩,为了脸面也必然会力证自己清白……待来日耳鬓厮磨、水乳交融,总能慢慢将赵达显的心再笼络回来。
她定下心来,老神在在地捧着汤婆子坐在炕上。
一会子见了赵达显,自己需得先哭诉一番冤枉才好。
院子里响起震震脚步声,继而门上帘子猛地撩起,赵达显卷着一阵寒气大步朝炕上朱乐君走来。
他面容震怒。
朱乐君瞧了,忙堆出一副惊惶的模样,弱不胜衣地迎上去娇声道:
“将军,生了……”
啪!
赵达显挥起手狠狠一巴掌便将朱乐君打翻在地。
朱乐君被打得眼前黑,脑袋嗡嗡,瘫在地上起不来身,只觉得嘴里腥甜,半边脸瞬间就麻了。
然而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拎起,对上赵达显翻滚着怒火的眼神。
“!何人派你而来!”
朱乐君楞楞地回不过神。
赵达显恨不能剁了她去喂狗!
他一手紧紧掐上朱乐君的脖子,只掐得她面上立时涨得红紫。
“!究竟何人派你来陷害与我!”
朱乐君几乎窒息,伸出十指尖死命的抓挠掐着自己的手掌。
好在赵达显心中最记挂的事会否被冠上私通外藩之罪,理智残存深知不能掐死这女人。
他将朱乐君狠狠摔到地上,大喝:
“来人!将她捆了!”
便有兵卫进屋来,几下将朱乐君捆起堵上嘴,送去了外院客堂。
程钦正坐在客堂太师椅上皱眉沉思。
赵达显一把将朱乐君摔到程钦脚前,道:
“这女人是谁派来的还不得知,但此事必然是她所为!您看要如何处置?”
先将自己给摘了干净。
朱乐君闻言心下大急——自己还不曾辩驳,如何就能让他们给自己按下罪名!
她扭着身子在地上出“呜呜”声。
程钦看着地上的女人皱眉,却听身旁锦心忽然惊呼道:
“朱乐君!”
程钦同赵达显均是一愣。
锦心震惊地同程钦道:
“侯爷,她就是当初游梁子湖时设计陷害姐的人!”
程钦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朱乐君。
赵达显却松了口气……原来是旧怨。
外头忽然有卫兵来报,道是碾伯所千户程时奉命求见。
赵达显忙让他进来。
不过片刻,就见满身风尘的程时身着银铁甲胄、手握佩刀,迈着大步走进来。
他面容冰冷,浑身散着浓浓雷霆之怒。
*
程曦捧着水囊,口口地啜着冰冷的水。
她身上仍旧裹着那块腥臭的破棉毯,冰水在嘴里含了许久,才缓缓沿着喉咙滑进肚子里。
即便坐在火堆旁,程曦也还是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
魏老三带着商队在荒漠上连夜赶路,直到众人均提出异议,甚至有人停车不再前行,魏老三才下令扎营生火。
商队的人66续续取出铺盖来,有的已然靠着火堆倒下睡着。
程曦睁着眼枯坐,怕自己一旦睡着会活生生冻死。
她仰头望着夜穹浩瀚星河,忽然生出一股莫大的委屈。
自己重生一回,难道却要送命在这荒芜大漠?
她握紧衣襟上挂着的狼牙。
周围的人都已困倦入眠,魏老三安排了人轮番值夜,以防有野兽出没。他又将一面绣着兽纹的旗帜挂起来,竖在火堆旁。
程曦眯着眼打量那旗帜,瞧着并不像是大越的图文,倒像是外藩的。
魏老三将这一切布置好,便也靠着火堆睡下。
程曦自怀中取出一个干硬的馍饼,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含着,直到馍饼软化能够下咽。
四周寂静的可怕。
火堆出爆火星的噼啪声,值夜的人抱着卷盖也渐渐开始犯困。
程曦却似乎隐隐听见一些动静。
她竖起耳朵又听了一阵,却见睡在地上的魏老三忽然跳起来,大吼:
“起来!起来!有人来了!”
那动静逐渐放大,成片的铁蹄声自西南面传来。
商队瞬间杂乱起来,人们惊醒过来四下摸索着拿起随身携带的防身卫具。
程曦惊然起身,朝西南方向望去。
只见十几骑人马自地平线上出现,径直朝他们奔驰而来!
魏老三猛地拔起地上的兽旗高高举起,大力挥舞。
然而铁蹄并没有停下,待到火光能够照映出对方的身影,所有人惊恐的现那些骑在马上的人均身穿黑衣、巾布蒙面,手中握着出鞘的刀!
当先领头的人身后黑色大麾迎风烈烈,银白的刀刃上反射出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