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程曦捂着鼻子小小打了个喷嚏。
正提笔书写的容潜不由抬头看她:
“着凉了?”
程曦揉了揉鼻尖,摇头道:
“许是小虫子罢。”她探过身去看容潜纸上所写,“就是这些人吗?”
容潜在最底下又添了个名字,并写上出身府邸,而后将纸笺递给程曦:
“打听到的暂时只有这几人,另还有两人身份未明。”
程曦接过纸笺看了眼,问道:
“推我二叔下水的是哪个?可在这里头?”
“这需得我见着人才能辨认,”容潜见她一脸烦愁,便安抚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须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人既没能害威远侯世子,再想下手只怕不易。”
程曦微微皱眉道:
“只怕有心算无心,总不能一直这样防着罢?况且我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容潜看着她,忽然自她手中抽走名单。
程曦错愕,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容潜将纸笺丢在桌案上,修长的指尖轻轻点着纸上墨字,缓声道:
“你如今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这般下去极容易偏概臆断。”他看向程曦,循循诱导她,“你只知有人趁乱将威远侯世子推下水,至于那人是谁、为何要这般做,却一无所知,对吗?”
程曦茫然点头,随即又皱眉道:
“我二叔是个富贵闲人,整日只闲游玩乐罢了,也未曾听闻他与人结怨。那人对他下手,十有**应是冲着我父亲与三叔去的。”
容潜点头:
“有这个可能,但你却仍不知那人目的。”他索性将桌上纸笺翻过面去,“若想要知道对方目的,何不先推测一番事态后果。”
程曦一怔,歪着脑袋沉思。
容潜见她这幅模样,眼中露出笑意,道:
“我且问你,昨夜若我们不在场,之后可能会生何事?”
程曦皱着眉想了想,迟疑道:
“……二叔很可能遭难。”
容潜继续问道:
“然后呢?今日又会生何事?还有明日、后日,以及往后许久,事态将怎样展?”
程曦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瞪着容潜,怔怔道:
“……今日家中得知此事,必然要寻祸冤头,将同在一起泛舟的众人及文王牵扯出来。”她一顿,继续推演下去,“彼时混乱无状,若众人均说那是意外,就会变成无头公案。三人落水,不是有人扯着另一人下水,就是有人为了救谁而被拖累。既然说不清当时情景,威远侯府、魏宁伯府、资阳伯府之间必落罅隙、心怀怨怼,而剩下那几户也摘不干净。”
她忽然收声,猛地将桌上纸笺翻过来,看着那上头一个个名字。
这些人身后家族,有亲楚王一系的,也有靠宁王一脉的,还有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的。
而保持中立的人中,有威远侯府这样的新贵,也有几代传承的旧勋皇戚。
区区十人,错综曲折的竟能分出四五股势力来。
这些势力任意两方结成盟友,都足以对其余产生极大压制。若多方交错结盟,则将出现更难撼动的新局势。
然而如今此事一出,这些人即便没有反目成仇,短时内要当作无事生一般结盟友之好只怕不容易——至少万蔚与程原恩之间就不行。
程曦忽然盯着容潜,猜测道:
“……兴许那人并非是要谋我二叔的命。”她瞪大眼,“兴许,那人只是想将水搅浑,只要这几家有人出事,只要这几家之间生出罅隙,将事闹大便成?”
容潜看着她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
“有这种可能。”
程曦却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大。
若对方是要谋程原培性命,所图无非就是报复与栽赃。
若为报复,这般行事极容易暴露不说,还不容易成功;若为栽赃,却没必要事后粉饰成意外,合该推出个冤大头来才是。
她弄明白其中关节后,许多不合理之处就说得通了。
程曦想到那晚莫名出现的章沂。
这一切会是楚王的意思吗?
若从结果来看,确实是对章沂非常有利的。
难道莫良佐接近二叔、二叔与文王误打误撞相识,这一切都是章沂的安排?
那莫良佐与文王难道都是章沂的人?
程曦心下疑惑重重,只觉眼前看不清的事越来越多。
门外忽然出现念心的声音:
“你是猫儿投胎的吗,怎的走路没声儿!”
程曦与容潜转头看向敞开的房门,就见念心提着灯笼往裴霖身上照。
裴霖臭着脸,暗忖这明明是他家世子爷的地盘,怎得自己倒像成了外人。
他不理念心,匆匆走进屋唤了容潜一声:
“爷。”
说着看了程曦一眼。
程曦见状便将手中纸笺收进袖子,起身告辞:
“……我先回去啦。”
容潜点头,起身将她送到墙下石碓旁。
程曦忽然站住脚步,回过身仰头看着他道:
“有些事只怕我父亲与祖父还不知道,我打算明日一早便回去。”她一顿,迟疑道,“……你呢?”
其实她是想问,她该如何与他保持联系。
容潜自然听出来了。
他眼中泛过笑意,看着她低声道:
“我留人在此地,你若有事就让人来这里送信或传话,可好?”
程曦这一整晚,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来。
她点头道:
“好,我就只派秦肖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