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程曦顶着满脸的困倦梳妆打扮一番,便由王氏陪着入宫去。
王氏一路上又对程曦殷殷叮嘱一番,她们坐着威远侯府的马车来到皇城端门外,程曦下车与王氏分别后,拿着牌子登上了宫城内的马车。
前一晚她几乎彻夜未眠,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想着容潜的事,直到丑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锦心昨夜守值,也让程曦折腾得一夜没睡好。
主仆俩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程曦一个劲地打盹,锦心虽也很累,但第一次入皇城让她紧张的根本困不起来。
“小姐,”锦心轻轻唤程曦,将她压出褶子的衣摆拉出来抚平整,“已经走了好一阵了,只怕不时便要到,您快醒醒,一会儿若让人瞧见怕惹出闲话来。”
程曦整个人歪在锦心身上,懒懒道:
“早着呢,咱们要绕过午门自西华门入,不走个大半时辰到不了。”
锦心微有些意外,没想到程曦不仅极为镇定,还对皇城颇有些了解的模样。
她不由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番程曦的装束,看佩戴的物件可有不合礼制的,又将方才王氏叮嘱的话再回忆了一遍,直到肯定一切都没问题。
马车在皇城平坦的光面大青砖上又行了许久,这才缓缓停下。
锦心忙将程曦摇醒,为她稍稍理了理丝,便扶着程曦下车。
巍巍朱墙赫立眼前,程曦抬头,差点让金色琉璃瓦折出的光给晃了眼。
这熟悉的宫墙让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西华门外候着个内侍,见了程曦与锦心忙笑着上前细声细气道:
“贵人可是威远侯府上小姐?”
锦心忙将宫帖与牌子递过去,那内侍公公看了眼,笑得很是客气,将程曦往左侧门领入皇城内宫。
程曦低头敛目,缓步随内侍走在长长的皇城甬道中,时有宫女内侍迎面而来,让到一旁候着程曦经过。
她一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
程曦不由背上泛寒。
她转头朝锦心看了一眼,只见锦心垂跟在后头,规规矩矩的模样未见异色。
程曦垂下眼——不一样了,如今是不一样的,锦心不是那个掌事大宫女持香,自己也不是那个被废的太子妃。
她稳了稳心神,随着内侍穿过许多熟悉的宫门,直走得两只脚快要断了,总算到了宫后苑花园。
程曦不由将程时一通暗骂。
内侍请程曦在花园万春亭稍候,便匆匆去禀报淳明公主。
万春亭是座铺了四方阶的大台子,四下候着许多内侍与宫女,亭中摆着两张大大的桌案,桌案上放着一些瓜果贡品、花粉香炉,还有些精致的小盒子。
程曦略略扫了一眼,瞧着像是乞巧之物。
不多时花径道上便远远过来一行人,淳明坐在肩舆上,由人抬着朝万春亭来。
程曦瞧着,觉得自己的两只脚更疼了。
她老老实实走出亭子迎上去见礼,就见淳明缓缓下了肩舆,瞥了程曦一眼,道:
“来了。”
说着便朝万春亭走去,程曦忙跟上。
淳明在桌旁坐下,抬起下巴示意程曦也坐。
程曦摸不准淳明是个什么意思,本想坐在离她远远的地方,谁知却有宫女上前将绣墩搬到淳明身侧去安放。
程曦硬着头皮上前。
就见淳明指了指桌上一众物件,漫声道:
“今儿乞巧,本宫听说民间的女孩儿都兴玩这些?”
程曦极快地瞥了眼桌上物件,眼观鼻、鼻观心道:
“回禀公主,大多是这样的,有些地方还会摆只蛛盒结网。”
淳明轻轻“嗯”了声,忽然道:
“行,那你就玩给本宫瞧瞧罢。”
程曦一愣,错愕地抬头看着淳明——玩给她瞧瞧?
淳明这是在逗她还是在刁难她?
程曦微微张了张嘴,静默片刻才道:
“公主许有所不知,这瓜果和乞巧果是小姊妹们坐在一处聊天时品尝的,至于这花粉贡品和茶酒、五子等物,则是大家沐浴斋戒后焚香祭拜,许愿用的……”
淳明愣了愣,皱眉道:
“那乞巧有什么玩头?难道只是坐在一处说话许愿?”
程曦很无语——人家小姊妹坐在一处亲亲热热说话聊天,当然有趣味。
“也有女孩们会拿出各自做的小物,评比谁的手最巧。或是摆个穿针会,比穿针……”
淳明哪里会做什么巧物,便让人去取了五色丝线和九孔针来,对程曦道:
“那便穿针罢。”
程曦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淳明公主到底要干嘛?
她一脸尴尬,也不想去提醒穿针是要对月穿线才是古俗,取来九孔针便熟练地将五色丝线快穿过针孔,然后又将九孔针放了回去。
淳明等了半日,错愕道:
“……这就完了?”
程曦简直想翻白眼,到底忍住了,木着脸道:
“回公主,完了。”
却见淳明忽然也拿起九孔针,取了五色丝线开始穿。
程曦一愣,呆呆看着淳明在那捣鼓了半日也未扎进一孔,而后纠结了半天忽然将针线一丢,冷冷哼道:
“什么无趣的比试!”
身旁的内侍忙笑着上前哄她,道是这些无非民间女孩的把戏等等。
淳明冷着脸生了一会气,忽然又看向程曦,道:
“那咱们就说说话罢。”
程曦呆呆看到此时,总算慢一拍地反应过来。
淳明公主似乎不像是要磋磨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