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程曦回去后立时便到廖园找程时,然而程昕说程时未归,想来是有应酬。
程曦觉得京畿卫的那些人当真是太闲。
她转身去了王氏处。
凭澜居外袁妈妈门神似的杵在那儿,丫鬟婆子们屏气敛神,走路时连脚步子都比往日轻上几分。
程曦不由意外。
袁妈妈见了她,立时笑着迎上来道:
“大小姐回来了?”她拉着程曦一连串问道,“今儿玩得可高兴?饿不饿,累不累?晚上想吃些什么?您同奴婢说,奴婢吩咐厨房……”
“谁在啊?”程曦打断她问道。
袁妈妈一噎,轻声道:
“是老爷在同夫人说事……”
程曦微微讶异,没想到父亲今日回来这般早,还专程将人都摒退了。
她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身清爽可人的装束,又问起秦肖来。
正为她收拾衣裳的霁月忙道:
“奴婢同徐福家的交代了,若是秦肖去二门处托话立时便来报,绝不敢耽误小姐的事儿。”
程曦点点头,打锦心与念心去休息,自己窝在罗汉床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不一时袁妈妈派小丫鬟来,程曦便穿上鞋去了王氏屋里。
“父亲,母亲。”她笑嘻嘻地与程原恩夫妇见礼,悄悄打量二人神色。
王氏面色如常坐在那儿,丝毫瞧不出什么,程原恩则捻须看着程曦笑道:
“今日又跑出府去了?”
程曦忙乖乖点头,程原恩不禁笑道:
“怎得这般皮!同你几位哥哥似的关不住。”
程曦嘻嘻地凑过去插科打诨,王氏笑着让人摆饭。
饭后上茶,王氏与程曦说起她的及笄礼来:
“……与你父亲商量过了,就由你大嫂赞礼,三位执事便让你二嫂、三嫂与五嫂来。至于这赞者人选,可想好了请谁?”
程曦想也不想道:
“阿笑呀,罗窈她们请来观礼便是!”
王氏点头。
程曦连个堂姊妹都没有,罗窈又矮了辈分,敏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程原恩问起程曦想要什么及笄礼物,程曦想了半日也想不出自己缺什么,便天马行空的净提些稀奇古怪要求。
三人正说笑,外头小丫鬟忽然唤“四爷”。
程时一身常服大步走进屋,向程原恩夫妇请安。
“父亲,母亲。”
程原恩端坐着点了点头,王氏问他可曾用过饭了。
程时往椅上一坐,随口道:
“晚上与杨翰几个一道在八仙阁吃的。”
程原恩不由皱眉:
“应酬一番得了,别整日混在一处。”他一顿,“祖父将你调回京中,可不是为了让你染这些习气的!”
程时笑得吊儿郎当:
“这不回来了么,他们几个还闹着去醉仙楼呢。”
王氏忽然凉凉道:
“我瞧他就是缺个媳妇管着,整日的不知道收心。”
程曦一愣,觉得父亲与母亲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们对程时行事向来不大管束过问,今日却好像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儿子一般。
程时也觉得不大妙。
他不过是日常来请个安,并不想让夫妇俩抓着说教或是催婚,忙扯出程昕做借口便要告辞,却被程原恩唤住。
“你上回所提之事,近日倒有个合适人选。”
程时不由停下脚,程曦也竖起耳朵,就听程原恩继续道:
“年初建昌府南丰县闹了场暴乱,知府蒋斯处置不及,事后抓了批百姓充作暴民,此事前阵子让人捅到京里来,蒋斯已押解在途。”他端起茶盅浅浅饮了口,“如今端看皇上态度,若无意外应是要贬黜……届时倒可安排一番,让他去云南将李梦林换回来。”
程曦听到后头,不由瞪大眼。
这是要将李寐调回京!
她不由望向程时……没想到四哥不声不响的,已然在暗中帮李寐。
程时却皱眉问道:
“南丰暴乱?怎得未曾听闻?”
程原恩看了王氏与程曦一眼,并不细说,只淡淡提了提:
“今冬大寒,米粮税银将人逼上绝路也是有的……这等动乱人心之事,朝廷自然压下了。”
程时冷笑:
“江西也不止它南丰一处大寒。”
若非征敛太过,老百姓谁愿意干掉脑袋的事。
程原恩皱眉,低低道:
“行了,待此事有了眉目再与你说。”
程时便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廖园。
程曦立时跟着告辞。
“四哥!”她匆匆追上程时,高兴道,“我今儿去找李家,你猜遇到了什么事?”
程时懒得理她。
程曦便自顾自将白日生的事说了:
“……原来那周玉邯自打第一次撞见李姐姐便生出妄念,还曾使了媒婆上门,道是有贵人愿纳她为妾,让她好生考虑。可巧第二日你便撞上去,无端端丢人家一叠银票,还说什么有事让人去找你。”她乐不可支道,“难怪李姐姐误会,将你轰了出去!”
程时哼了声。
程曦又道:
“前阵子李姐姐让人诓去相国寺,竟差点着了那厮的道!她一为筹银两,二为躲姓周的,便打算将宅子卖了搬去别处,谁知又让周玉邯盯上,还合着牙行欺压!”
程时终于开口,不以为然道:
“将姓周的收拾一番便是了,也值当为此搬家。”
程曦觉得程时行事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睨着他嘀咕道:
“说得轻巧,李家可拿什么与周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