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筝“噗嗤”一声笑，又立即收了声，一副端肃的模样道：/p
“佛门清净地，只怕咱们乱跑不合适吧？”/p
程曦闻言，朝沈家三姊妹努努嘴：/p
“那儿都杵了三尊了，不差你一个。”/p
再说，这佛门之地哪儿清净了？/p
王筝抿着嘴，笑得眉眼弯弯。/p
用了素斋后，陈夫人建议去石庭禅院的园子坐坐，那儿可以听偏殿梵唱。众人从善如流，沈家三姊妹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p
程曦便同王氏说要去后山放生池玩。/p
王氏一怔，看了青岫和袁妈妈一眼。/p
程曦立时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想也不想就拉了程时背锅：/p
“四哥说，那儿有这么这么大的大乌龟！”/p
她拿小手夸张的比划，露出一副“不让我去就要闹”的神情来，扯着王氏撒娇。/p
王筝看着，就顺势问了句：/p
“还有这么大的乌龟吗？”也是一脸新奇。/p
王氏见王筝也感兴趣，而张氏又不曾阻拦，便笑着点了点程曦的小脑袋：/p
“整日跟着你四哥，性子都野了！”说着，吩咐青岫、袁妈妈等人牢牢跟着，仔细照看。/p
程曦忙摆手嚷着不要那么多人跟，怪闹的慌。王氏不放心，一旁张氏便吩咐起王筝可行与不可行，王筝点头应下。/p
程曦又连番保证绝不乱跑，也不去池子里捞鱼，仅看一会就回来，惹得王氏好气又好笑，想着放生池那儿也是外人不得入内的，到底依了她。/p
程曦与王筝便带着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往后山去。/p
好在她总算记得要装作不认路，让青岫去打听了一番。/p
虽午后气温较高，但相国寺后殿绿荫盎然，苍松繁茂，越往后山去越是遮云蔽日的，很是凉爽。/p
程曦一路上扯着程时的幌子，给王筝介绍各种看到的事物。/p
“……那是隆庆皇帝亲笔写的碑文，四哥说有一年科考，有个出题官想哄圣心，还专门拟着碑文出了道对题，那年好多才子答了不下千篇的文章，就又有人选了最出彩的那些，拓上后跟着竖在后头。”/p
她远远指着那一片碑林。/p
王筝看去，果然高高竖立的碑石后，成片的林立着许多小小的碑石……像坟地似的。/p
她原想去看看才子佳作，现在却没了兴趣。/p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就见一个极大的水池子。水池一面靠着山壁，山壁上凿了一副龟鹤图，引着山上的活泉水而下。/p
池子中央有一尊石雕赑屃，半露出水面，石雕龟壳上趴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长寿龟。赑屃周围的水中游着许多锦鲤，池子幽绿，隐约可见池底。/p
王筝走到池边，仔细看了一圈。/p
“你说的大乌龟，可是那一只？”她指着一只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的大龟。/p
程曦摇摇头，围着池子绕了一圈，忽然站定，招手喊王筝过去：/p
“筝姐姐你瞧，在这儿！”/p
王筝走过去一瞧，见池底下隐约可见一团极大的龟壳，足有三尺见方。她到底也收不住惊讶之色，瞠目道：/p
“这只怕真的是只百年老龟！”/p
引得周遭的几个丫鬟也纷纷凑上去细瞧，连连咋舌。/p
程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不想陪着长辈们喝茶说禅的傻坐着，才借口拉着王筝溜出来。/p
她让开位子，退到一旁树丛边乘凉。/p
脚边有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一动一动的。/p
程曦低下头，与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四目相接——是只松鼠。/p
她盯着那小松鼠瞧，小松鼠睁着一双圆眼睛，也盯着她瞧。/p
一人一鼠就这么对望了片刻，小松鼠忽然转身跳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她。/p
程曦觉得很是可爱，不由得跟上几步。/p
小松鼠又蹭蹭蹭跑出几步，然后停下，再次回头望着她。/p
程曦玩心大起，跟了上去。/p
这般一走一停，待程曦穿过那片矮树丛，走到另一片矮树丛时，才现青岫没有跟上自己。/p
她站在原地张望，矮树丛于五岁的她而言，就像一排高高的树墙。/p
程曦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想了想。/p
她刚才是钻过矮树丛，走了一段路，却并不远。王筝她们应该就在附近，只是被附近的树木丛林挡住了而已。/p
她安下心来，沿着树丛的泥路往主路上走。/p
前方传来细细的声音，程曦快走几步上前，靠近后竖起耳朵听了一阵……似乎是啜泣声。/p
程曦用脚趾头判断，歹人是不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的。/p
她决定去问个路。/p
程曦从树丛后走出，只见矮木旁的石砖地上坐着个抱膝哭泣的男孩，穿着石青色竹叶纹锦袍，曲起的双腿露出月白色福字暗纹膝裤。/p
男孩低低的哭声带着一丝压抑和克制，双肩微微耸动着……很是伤心的样子。/p
程曦有些尴尬，一时不知是不是该去打断他。/p
她又站了片刻，见男孩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便轻咳了一声。/p
“咳，那个……”/p
男孩闻声，猛地惊抬起头。/p
一双通红蓄着水汽的眼，与程曦四目相接。/p
幽黑的眸子中露出浓浓的防备和戾气，像一只受伤遇敌的小凶兽。/p
程曦望着那双眼眸，不禁一愣，忘了到嘴的问话。/p
男孩忽然伸手将脸上湿痕胡乱抹擦干净，从